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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3:48 作者: 寂月皎皎
    歡顏搖頭,「不信。」

    合歡童子微愕,又笑道:「或者,你更樂意在我身下欲仙欲死?怎麼著姑娘和我都算是一類人吧?我童顏獸心,姑娘則是天仙容貌蕩婦身子……姑娘可以試試,我和睡過姑娘的那幾位皇子相比誰更厲害些!」

    歡顏從未聽過這等不堪的言辭,不覺又羞又怒,臉色已漲得赤紅,好一會兒才道:「楚瑜派你引我到這裡,就是為了讓我聽你說這些話?你太高看自己了吧?」

    合歡童子像給人打了一耳光,幾乎跳起來說道:「你得意什麼?等他玩膩了你,還怕不賞給我?看我弄夠了你,把你丟青樓去,千人騎、馬人跨,看你這賤到骨子裡的賤人還敢不敢對我張狂!」

    歡顏咬緊唇冷冷盯著他,目光幽黑幽黑,也不和他爭吵。

    合歡童子叫罵著,又開心起來,衝上來又要抓她,卻覺雙膝忽然一軟,整個人已經倒了下去。

    再要抬手時,卻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他怒睜著眼睛,想要叫罵,卻發現連舌頭都已麻得轉不動了。

    歡顏走上前,狠狠一腳踢在他前胸,把他瘦小的身體踢得在山道上滾了兩滾,停頓下來時卻是臉面朝地,啃了滿嘴的泥,吐都吐不出來。

    他努力抬頭瞪她,眼睛通紅,目光兇狠得像要把她生吞活剝。

    歡顏再一腳將他踢翻過來,從荷包里拿了個小瓷瓶,挑了些微的粉末彈入他口中。

    合歡童子咳一聲,舌頭才有些知覺,還沒來得及說話,歡顏已道:「你信不信,若你再出言不遜,我只需扎你三針,便能讓你終身不能人道?」

    不知什麼時候,歡顏已摸出三根細如牛毛卻足有三四寸長的銀針,拈在指尖向他揚了揚。

    合歡童子的臉色由白轉灰,兇狠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她,再看向她手中的銀針,到底沒敢把滿肚子的惡毒話語吐出半個字。

    天色很沉,密林里的光線昏暗,她指尖閃亮的銀針便格外的耀眼。

    那銀針上閃的光,竟是淺淺的綠色,再不曉得塗了什麼奇怪的藥物。

    許久,合歡童子問:「你也是江湖人?你什麼時候下的毒?」

    歡顏搖頭,「我不知道什麼江湖不江湖。但我從小學醫,也研究過怎樣解各種毒。研究得多了,對於怎麼用毒自然也懂得那麼一丁點兒。」

    她頓了頓,低頭看合歡童子已經沒有了方才的囂張,矮小的身子蜷作一團,卻與七八歲的小孩並無二致,看著竟有幾分可憐。

    想著這些身有殘疾之人從小在他人歧視的目光里長大,大多有著極度的自尊和自卑,未必真有十分惡意,她心腸便軟了軟,遂收了銀針,說道:「我知道你不過受了楚瑜指使,有意引我到這裡。我也不為難你,只請你告訴我,葉姑到底是不是住在這裡。」

    合歡童子遲疑了下,答道:「自然就住這裡,真的就在那邊山上。你幫我解毒,我立刻帶你去,絕對不敢無禮。」

    歡顏盯著他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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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似園中桃李樹,花落隨風子在枝(四)

    更新時間:2012-5-23 1:04:46 本章字數:2914

    合歡童子勉強笑道:「方才我只是說了玩玩,姑娘是楚相的貴客,我怎敢真對姑娘無禮?」。

    歡顏嘆道:「不知葉姑中的毒蔓延到哪裡了。如果已經到了心脈,便是我去了也未必有用。」

    合歡童子再猜不到這個看著涉世未深的小小侍婢也會設言試探,忙道:「我昨晚見到她時,她只是唇色發烏,精神倒還好,應該沒有蔓延到心脈。姑娘精於此道,必能妙手回春。」

    歡顏一蹙眉,立時亮出手中銀針,飛快紮下。

    左胸一支,右胸一支,三四寸長的銀針,竟只露出了半寸長的針尾。

    合歡童子痛得尖叫,渾身都哆嗦起來,豆大的汗珠自額際飛快滑落。

    歡顏拈著第三根銀針,冷冷道:「我再問一遍,葉姑在不在這裡?如果你再有一字虛言,疼痛還是小事,你的外號從此便永成虛名了!」

    合歡童子額上的汗珠滑得更快,眼珠子轉來轉去,已疼得鼓了出來,變成了空茫的灰黃色,一時再不敢說話。

    方才歡顏已說過了,三針下去,便能讓他從此不能人道…欞…

    「合歡」自然只能成為虛名。

    歡顏已將銀針對準他的小腹某個穴位,寒聲道:「葉姑到底在哪裡?快說!」

    合歡童子掙扎道:「住……住手!你自己都說了,楚相只是想引你到這裡,你又怎能相信楚相的話?」

    歡顏心頭一縮,失聲道:「你是說,你是說……葉姑只是他騙我來的藉口?根本……根本沒有葉姑!可他怎麼知道我和葉姑……」

    她忽然間滿腦的思緒都亂了,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來,茫然地打量了下周圍,低低道:「連我自己都不能肯定,他怎能編出葉姑來,他怎能知道……」

    她也不再理會倒在地上的合歡童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珠,踉踉蹌蹌地順著原路往回走去。

    合歡童子兀自在後喊道:「姑娘,姑娘,幫我拔了銀針,幫我拔了銀針!姑……姑奶奶,姑奶奶呀……」

    歡顏置若罔聞,鹿皮小靴子高高低低踩著山道,竟摔倒了兩三次,又很快地爬起來,身影漸漸消失在密林中。

    合歡童子沒喊回歡顏,委實又驚又怕。好在這時候銀針雖然還扎在胸口,倒也不像原來那樣疼了。

    他惡毒地咒罵著,卻只得躺在地上,一邊試圖恢復體力,一邊等待同伴前來救援。

    然後,他忽然想起,歡顏往回走的路線似乎錯了。

    她那個方向,似乎……只會在山坡上繞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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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顏想了很多事。

    但更多的,只是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記憶,以及小時候母親銀姑那些聽似零碎又似飽含深意的隻言片語。

    她幾乎已經放棄時,楚瑜的話偏偏又給了她一點半星的希望。

    這如星星之火般的希望,這一刻又如此輕巧地便被撲滅了。

    仿佛又是命運刻意地戲弄了她。

    又或者,是楚瑜戲弄了她?

    可楚瑜是怎麼知道她至今無法確定的那一切?他又為什麼設下圈套引她過來?

    她怎麼也想不通,卻已想得頭暈眼花,不知什麼時候便落起了淚。

    等她抱著肩倚著株老松哭了片刻,心神略略平靜時,才發現一個大問題。

    不知什麼時候,她迷路了。

    好在鹿角山並不大,此刻天色也早。她是路痴,但並不是白痴。剛剛走得並不太遠,大致方位應該沒有偏得太遠。只要下了山,應該不難找到等待她的馬車。

    她側耳細聽,只覺周圍很是安謐,這裡那裡不時傳來鳥雀的自在鳴嚦聲,想來設計她的人此刻應該還在另一面山坡上痴等著。

    她從包裹里取了從王府裡帶出的糕點,胡亂吃了兩個,便覓路往山下走去。

    走了一段,前面豁然開朗。她雖不記方向,但一路做記號時曾留心周圍環境,憑著感覺沿山坡慢慢找過去時,居然真叫她發現了自己上山時做的記號。

    她鬆了口氣,正要沿著標記下山時,身畔黑影一閃,已有一把利劍橫到了她的脖頸上。

    森冷的劍鋒觸於肌膚,立時讓歡顏渾身起了一層粟粒。

    她第一次感覺死亡離自己是這樣的近。

    太子府受杖刑,她也曾奄奄一息,與死亡擦肩而過。但那時最令她恐懼的並不是死亡。在比死亡更恐懼的絕望里,死亡甚至成了讓她如釋重負的解脫。

    但現在,曾令她認為比生命更重要的某些東西已在不知不覺間灰飛煙滅。她甚至已和許知言約定,等她治好他的眼睛,兩人將攜手遊歷山川,閱遍天下美景……

    即便很多事仍然糊塗著,即便未來還將面臨許多艱辛,她都不想死。

    她的身子有些發抖,好一會兒才能對著緩緩步出的兩名蒙面人勉強笑道:「兩位大哥,你們……認錯人了吧?」

    兩個蒙面人相視一眼,對著她脖頸的長劍終於移開。

    但他們顯然已經知道她會下毒,移開長劍的同時便上前捉住她臂腕,拿腰帶把她雙手縛了,才上前行了禮道:「姑娘,我家主人有請。」

    歡顏咬咬唇,說道:「你們知道我是誰?」

    蒙面人沉默,推著她的臂膀往前走。

    歡顏趔趄了下,倔著站定身子,冷笑道:「你們主人都不敢明著動我,才鬼鬼祟祟把我引到這裡來。你們為虎作倀,不怕事後被滅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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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似園中桃李樹,花落隨風子在枝(五)

    更新時間:2012-5-23 1:04:46 本章字數:2789

    其中一個蒙面人到底忍不住,皺眉道:「我等不勞姑娘費心。姑娘還是多多為自己考慮吧!死到臨頭,也需有些自知之明。」。

    歡顏一窒。

    她發現楚瑜在算計她後,一直猜他是不是打算利用她在許知捷或許知言那裡使壞。但聽這蒙面人口吻,難道楚瑜純粹是衝著她來的?

    可她何曾和這個名聞天下的權相有過交集?

    那蒙面人又來推她,她驚呼一聲,身子驀地向前撲倒。另一蒙面人想去扶她已是不及,眼睜睜看她摔倒在山路上,然後一臉痛苦地倒地掙扎。

    先前那蒙面人只得上前捉了她臂腕要把她提起來,卻聽歡顏一聲慘叫,身體直往下墜去。

    她臉色雪白,冷汗涔涔而下,嗚咽著說道:「我的腳崴了!」

    另一蒙面人無奈,只得蹲下身去,撩開她裙擺,手指剛觸著她腳踝,尚未及檢查,便聞得一陣異香直衝鼻端。他心中一絲綺念尚未及盪開,卻覺眼前忽然一黑,身體已重重地摔了下去。

    先前那蒙面人猶抓著歡顏臂膀,見狀大驚,正縮回手預備去查看時,歡顏的身體已無力地向他倒來。

    她倒下時,被縛著的手像是無意間碰著了他的腿。

    然後,他的腿上忽然麻了一麻。

    那樣幾乎可以忽略過去的一點點麻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等他奔到同伴跟前蹲身查看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腿腳忽然間軟得像麵條,再也直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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