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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3:48 作者: 寂月皎皎
    「蕭尋?他不敢吧?你給他氣受差不多。」許知言啜著醒酒湯,慢慢道,「你便欺我看不見,信口胡扯吧!」

    歡顏嘀咕道:「我哪有?你不信便算了……」

    她這樣說著,聲音卻低了下去。

    許知言笑了笑,也不再追問,只沉吟著說道:「聆花既然親自過來解釋,毒藥之事,你也不要再耿耿於懷。」

    歡顏冷笑道:「二殿下,你信她的話嗎?」

    許知言不答。

    歡顏便有些灰心,黯然道:「我便知……若是她開了口,旁人便只會聽她,只會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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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不用斂蛾眉,我亦多情無奈酒闌時(六)

    聆花雖是深得寵愛的太子義女,如今更是欽封的公主和未來的蜀國國母,卻一向溫和謙順,連對府中婢僕都是和顏悅色,素有賢德之名;而歡顏身為一介侍婢卻得眾公子另眼看待,受她幫忙接濟的人雖多,但心懷妒嫉不平背後嚼舌根的卻也不少。

    蕭尋、聆花雖已定親,但算來兩人應該沒見過幾次,如今見兩人爭執,蕭尋竟也一眼便認定是她無禮取鬧,更讓她心緒低落。

    許知言沉默片刻,慢慢將喝了一半的醒酒湯放下,緩緩道:「忍一句,息一怒,饒一著,退一步,未必是輸。」

    歡顏眼眸中有什麼閃了一閃。

    許知言繼續道:「言輕莫勸人,力微休重負。歡顏,我只信你。但這世上聰明人太多時,便只有糊塗人能活得更久些。」

    他向她舉起了酒杯,輕笑道:「我希望你活得長長久久,便能長長久久地伴著我,然後……找到一個可以和你長長久久快快樂樂攜手一生的人。」

    歡顏心頭漸漸漾過暖意,伸手接過他掌中酒杯,將美酒一飲而盡。

    新納的幾名寵妃正在輪流給景和帝敬酒。

    章皇后心不在焉地坐著,留心到這邊動靜,附耳向景和帝說道:「皇上,知言似乎很喜歡那個丫頭。」

    景和帝醉眼惺忪,含糊道:「那便隨他喜歡吧!古古怪怪的性子,至今不肯娶親……先納幾個姬妾在屋裡也好。」

    章皇后笑道:「既然皇上也有此意,何不趁著今天高興,把她許給知言?」

    景和帝哂笑:「皇后,這些許小事,你拿主意便成,何必問朕?」

    章皇后連聲應了,目光投向席上已喝得醉意醺醺的許知捷。

    這幾個月許知捷常鬼鬼祟祟地跑慈恩寺去,到底是求的什麼佛,聽的什麼經,別人不知道,難道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會不知道?

    若是她出面,他這犟脾氣發作起來,只怕又惹是非。

    可若是不理,他滿心只想著這丫頭,指不定會壞了大事。

    偏生許知言雖百般維護這丫頭,卻毫無將她收房的意思,否則他早就該近水樓台先得月,又怎麼會輪得著許知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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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錦王府後,歡顏便將自己原來在聆花院中的箱籠臥具搬入萬卷樓,住入樓上辟出的暖閣中。

    此時諸皇子均已搬出,年幼的隨母入宮,年長的分府另住,原來的太子府完全變成了錦王許知言的地方。

    他並無妻室,歡顏和他朝夕相處,極得寵愛,雖是侍女,地位卻是超然,比原來更加自在。她聽了許知言的勸,再不去查探當日她房中致馬癲狂的毒藥是誰嫁禍,但她心生芥蒂,也再不可能與聆花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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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不用斂蛾眉,我亦多情無奈酒闌時(七)

    好在她只在醫理上用心,除了給人治病,尋常時候都只在萬卷樓中研習醫書,連原來養的小白猿都帶到了樓中豢養著,再不會和聆花有太多交集。

    許知言性情孤僻,行止不便,年後只往宮中和外祖家道了賀,便繼續過他深居簡出的生活。朝臣知他性情,也不敢過來打擾;兄弟中只有許知捷常來看他,----卻是呆在歡顏身邊的時候多。

    這日已是正月十四,歡顏正在窗邊用她的紅泥小茶爐泡著茶,忽聽得樓下有人喧鬧說笑,院裡養的獵狗阿黃上跳下竄汪汪不絕。小白猿聽到動靜,丟開爪上的果子,攀到窗欞上往下觀望。

    這來的便不會是熟人了。

    歡顏正猜疑時,知言的貼身侍女寶珠已走上來稟道:「殿下,蕭尋蕭公子來了!」

    許知言正在案邊理著琴弦,聞聲道:「也不是外人,快請上來!」

    寶珠應聲下樓,不一會兒便聽得笑聲朗朗,卻是寶珠引了蕭尋踏上樓來,一路笑道:「一盞茶,萬卷書,加上紅袖添香,仙猿相伴,二哥這日子,真可比神仙了!」

    歡顏不覺翻了記白眼。

    他倒不認生,和許知言才見了幾面,便自顧哥哥弟弟喚得親切了。

    許知言淺淺而笑,說道:「蕭兄快請坐。寶珠,看茶!」

    蕭尋一眼看到歡顏愛理不理的模樣,卻似給陽光直照到心底般通透慡亮,笑道:「原來我的救命恩人也在。歡顏姑娘,這些日子潛心醫書,醫術必定更上層樓了吧?」

    歡顏自顧泡著茶,也不理他。

    小白猿難得見到生人,好奇地繞著他走了兩圈,像在品度眼前男子的來歷。

    蕭尋諂媚地沖它笑笑,說道:「你是小白吧?聽歡顏說你很聽話,關鍵是試藥試針時很配合……」

    想到小白的命運,同病相憐感油然而生。

    他示好地伸出手,打算摸摸它的頭。可惜小白猿毫不領情,警惕地看著他的笑容。忽見他的手伸來,立刻跳躍著閃過,爪子已迅捷如電抓向他那張自負英俊無比瀟灑無雙的白皙面龐。

    他身手高明,自是不會讓白猿抓著,但疾身避開時還是吃了一驚。

    更可惡的是,這白猿雖未繼續攻擊,兀自弓著身子向他齜牙咧嘴,橫眉冷對,一臉的敵意。

    蕭尋苦笑道:「小傢伙,就和我養過的那隻小白狐一樣,把我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這下便換成歡顏對他橫眉冷對了。

    若不是許知言在場,說不準又會從袖子裡掏出蜈蚣蜘蛛之類的向他展示一番。

    蕭尋沖她一笑,退開兩步,白猿也才慢慢踱回到窗邊,依在歡顏裙裾旁,立時換了副俯首貼耳的乖巧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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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不用斂蛾眉,我亦多情無奈酒闌時(八)

    蕭尋便覺得這白猿真的和他太像了,----給歡顏拿來當試驗品,還能這麼歡天喜地,他和它是不是一樣的……賤?

    許知言側耳聽著動靜,搖頭嘆道:「蕭兄莫怪,這丫頭和這畜生都被我們兄弟寵壞了,沒規沒矩的。----可曾去見聆花?」

    蕭尋聽得他把歡顏和白猿並舉,得意地向歡顏揚了揚眉,才笑道:「剛已遣人進去問候。母后聽說親事議定,遣人送來一批上等蜀錦給公主做衣裳。蕭尋不敢怠慢,因此一收到立刻送了過來。」

    歡顏抿緊唇盯著他,正用烏漆描金茶托端了兩盞茶走過來,先奉了一盞給許知言,又去取另一盞。

    蕭尋一邊道謝一邊伸手去接另一盞時,手指明明已碰著瓷盞,歡顏卻輕巧地端了那盞茶從他掌邊滑過,逕自走了開去,很是愜意地自行飲了一口。

    蕭尋伸在半空的手頓住,已是傻了眼,叫道:「喂,你……」

    許知言目不能視,也猜到必有蹊蹺,皺眉道:「怎麼了?」

    蕭尋恨得牙癢,卻只得咳了一聲,說道:「沒什麼,只覺過了一個新年,歡顏姑娘出落得更漂亮了!」

    許知言不置可否,低頭啜了兩口茶,猛地悟過來,抬頭問道:「歡顏,蕭公子的茶呢?」

    他聽力靈敏,心細如髮,聽不到蕭尋喝茶聲,再憶及方才情形,倒也推測得十分準確。

    歡顏瞪了蕭尋一眼,答道:「殿下,寶珠已令人備茶去了。我不知道他來,剛只為殿下泡了一盞茶。」

    許知言淡淡道:「那你現在喝的,又是什麼?」

    歡顏一呆,再不曉得他是聽到了自己的喝茶聲還是信口逛她,端著茶盞一時沒能答話。

    許知言愈發肯定,臉色微微一沉,將手中茶盞磕在案上,說道:「自己去管事那裡,領上二十鞭子!」

    蕭尋一驚,忙笑道:「二哥別誤會,歡顏只是開玩笑。」

    窗邊惱怒瞪他的,除了小白猿,還有他的小白狐……

    同時招惹了這兩隻好像不怎麼好玩……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歡顏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茶盞,說道:「她的確只泡了一盞,剛見我過來,已經趕著又泡了一盞。這不是麼?」

    他走回案邊,低頭細細一品,便贊道:「好茶!是最上品的明前碧螺春吧?泡茶的水也輕,是東城的惠泉水嗎?聽說宮中所飲茶水都是那邊汲來的。」

    這茶卻是歡顏喝過兩口的。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嗅著茶水,卻是眉眼彎彎,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再不知是回味茶香,還是感覺她唇舌間留下的氣息。

    歡顏漲紅了臉,更是惱他輕浮,但眼見得許知言已經動氣,也便敢怒不敢言,只將一雙明珠般瑩亮的杏眼狠狠地剜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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