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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6:37 作者: 卓牧閒
儘管韓博說得很誠懇,但在杜茜看來他又是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用帶著幾分憤怒、幾分譏諷地語氣問:「韓局長,他說什麼您就信什麼?」
「他應該不會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況且開這樣的玩笑對他自己沒任何好處。」
「您還真信任他。」
「……」
韓博知道他倆的感情有多深,能理解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內心深處對她也確實很歉疚,但作為一個稱職的警察必須要過「人情關」,不想辯解什麼,乾脆沉默不語。
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杜茜豈能就這麼錯過,又冷冷地說:「去哪個醫院檢查還不能透露,韓局長,您這是擔心小女子劫囚?」
「他不會逃,你也不會幹那種事。」
「難說,我丈夫都成這樣了,我什麼事干不出來!」
「結婚了?」
「結不結婚不就是一張紙麼,實不相瞞,我們在礦區時就同居了,兩個人親熱比您和您愛人還要早,不管之後分開多久,不管有沒有那張紙,他都是我丈夫,我都是他的妻子。」
經歷過那麼多事,她變化好大。
能想像到郝英良落網之後,她在外面為郝英良奔走呼號的樣子,韓博暗嘆口氣,五味雜陳地說:「杜茜,別這樣,現在也不是嘲諷挖苦我的時候。他的病已經拖一年多,不能再拖,如果你手上有病歷有藥就趕緊送過來吧。」
天底下沒什麼比丈夫治病更重要的事,現在確實不是拿他出氣的時候。
杜茜擦了把眼淚,哽咽地說:「我就在附近,租的房子,病歷、化驗單和藥全有。你在哪兒,我去找你,前天剛探過監,不到時間他們不會讓我再見的,麻煩你幫我送過去。」
「正常情況下不會同意,但現在應該可以,你直接過去,我幫你給監獄領導打個電話。」
「謝謝。」
「不客氣。」
妻子跟郝英良沒打多長時間交道,但因為杜茜的關係對郝英良的事一直很上心,聽說郝英良被判處死緩而不是死刑立即執行,當時真松下一口氣。發生這麼大事,韓博覺得有必要告訴妻子,掛斷杜茜手機又撥通遠在東海的妻子的手機。
李曉蕾果然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老公,我好像記得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的罪犯,在死刑緩刑執行期間不準保外就醫!他想出去治療首先要減刑,從死緩減到無期才行。他剛判,剛投監,不滿兩年不可能減刑,他現在的情況能再熬兩年嗎?」
老婆大人不愧為警嫂,連司法部、最高檢和公安部聯合下發的《罪犯保外就醫執行辦法》都知道一些。
韓博跟剛洗完澡出來的姜學仁對視了一眼,解釋道:「根據相關規定,在死緩執行期內的罪犯確實不準保外就醫。《刑法》也有規定,判處死刑緩期執行的,在死刑緩期執行期間,如果沒有故意犯罪,二年期滿以後,減為無期徒刑。但是,羈押一樣算刑期。從他被刑事拘留之日起計算,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這是大案,他是主犯,落網之後紀委問、公安審,檢察院後來又要求補充偵查過三次,逮捕之後的偵查羈押期限一延再延,所以從他被我拷上的那一刻算,他的刑期再過兩個月就滿兩年。」
「保外就醫也要走程序,程序走完他正好能出去?」
「差不多。」
明知道病不能拖,他居然硬是拖了近兩年。
難道他真是在等自己的丈夫,真想讓自己丈夫看著他大搖大擺走出監獄,真想從自己丈夫身上找一點可笑的成就感?
李曉蕾越想越不是滋味兒,喃喃地說:「嫌疑人送看守所不是要體檢嗎,法院宣判之後你們公安把他送監獄不是一樣要體檢嗎,兩次都沒檢查出來,是不是敷衍了事?」
「體檢能檢查出癌症?」
韓博坐下身,無奈地說:「看守所也好,監獄也罷,在接收時主要看嫌疑人或罪犯身上有沒有外傷,防止偵查期間有辦案人員刑訊逼供,搞出內傷到時候他們要負責任。再看看嫌疑人或罪犯有沒有肝炎、肺結核、愛滋病等傳染病,檢查得沒那麼細。」
「你們沒檢查出來,他自己又不說,他到底怎麼想的,他不要命了!」
「恰恰相反,他是要命才拖到現在才說的。小看他了,他比我想像中更狡猾。」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我不是沒惻隱之心,我是就事論事。」
韓博回想了一下前後經過,分析道:「他是主犯,他犯得是大案,要不是後來確確實實做過一些好事,有不少人為他向法官求情,他這樣的人真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而且,你只知道有不少人為他求情,不知道同樣有不少人尤其受害人及受害人親屬希望法院重判,希望法院判處極刑。」
「什麼意思?」李曉蕾被搞糊塗了。
「就是可以判處他死刑立即執行,也可以判他死緩的意思。你想想,如果法官早知道他患有癌症,那麼會怎麼判?」
「怎麼判?」李曉蕾懂一點法,但終究不是法律人士。
「法院作出最終判決時既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同樣要考慮到社會效果或者說判決有可能造成的社會影響。如果你是法官,你會作出一個極可能讓罪惡累累的罪犯,在判決生效的短短兩三個月內就堂而皇之逃脫法律制裁的判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