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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6:37 作者: 卓牧閒
不瘋怎麼會說這些瘋話!
韓博越想越不對勁,正琢磨這番話到底什麼意思,郝英良竟輕描淡寫地問:「韓局,你絞盡腦汁、想盡辦法、頂著壓力收集到那麼多證據,辛辛苦苦跑到喜馬拉雅山那邊把我抓回來送上法庭,結果我還坐在這兒跟你吹牛,並沒有被槍斃,你是不是很失望?」
「坦率地說,對『壞英良』沒被執行死刑我確實有些失望。『壞英良』應該慶幸,他之所以能活著,可以說是『好英良』救了他。」
一語雙關,這才是自己所了解的韓博。
郝英良笑了,笑著問:「韓局,如果『壞英良』和『好英良』在不久的將來,一起走出這裡去呼吸自由的空氣,你是不是更失望?」
他說得不是瘋話,原來埋伏打在這裡。
一個被判處死緩的重刑犯想走出電網高牆,在別人看來這簡直是一個笑話。
然而,韓博不是別人,對眼前這位太了解不過,他既然能說出這番話,說明他至少有七八成把握。
如果沒猜錯,他在看守所時總嚷嚷著要見自己,就是想以「勝利者」的姿態亮出底牌,想證明他並沒有輸,至少沒輸得一敗塗地,想以此在自己身上找到一點成就感。
「郝英良,別做夢了!」姜學仁最看不慣這種囂張的囚犯,拍拍桌子:「不久的將來,什麼叫不久,二十年,還是十五年?想早點出去,就要端正態度,認真反省,接受改造,爭取立功減刑!」
「姜副局長,二十年太久,十五年太長,我只爭朝夕。」
「保護傘」已經被打掉了,就算有漏網之魚,誰敢在這個風頭上干預司法,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地給監獄管理局打招呼,讓監獄部門放人。
他這個謹慎到極點,越獄風險太大,搞不好會被當場擊斃,所以越獄同樣不太可能。想通過立功減刑倒是有可能,但最多能減多少年刑期是有相關規定,想以此「只爭朝夕」無異於痴人說夢。
精神分裂,精神病。
韓博沉思了片刻,猛然反應過來,緊盯著他雙眼問:「到底什麼病,杜茜應該知道吧,她去年就是因為你的病回國的吧?」
居然要通過這種方式出去,想想就丟人,但只要能出去就是一個勝利。
郝英良很想看到對手失望的樣子,很平靜地說:「鱗癌,一種比較罕見的癌症。從03年春節開始經常牙疼,對於生在農村從小吃苦長大的我來說,牙疼根本算不上什麼,每次都吃止痛片來鎮痛。後來牙齒突然腫的整個臉都僵硬了,不得不去醫院。市人民醫院沒檢查出來,我也沒在意,輸了幾天液,拿了一點藥,就出院去香港喝思成兒子的滿月酒。到香港又復發了,疼得很厲害,去瑪麗醫院做全面檢查,結果被確診為下頜骨鱗狀細胞癌,醫生說如果不及時治療,癌細胞會蔓延到腦部和呼吸道,但要是能夠接受科學的治療,是有治癒希望的。」
患有癌症,有生命危險,而且是罕見的癌症,符合保外就醫的條件!
姜學仁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也沒聽說過什麼鱗癌,很直接地問:「牙疼,口腔的病,是不是口腔癌?」
他不懂,韓博懂,猛地搶過郝英良剛送到嘴邊的煙,冷冷地問:「管教民警知道嗎,監獄領導知道嗎?」
「得癌症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迄今為止只有杜茜和你們二位知道。不怕二位笑話,好死不如賴活著,再拖下癌細泡真要擴散。如果韓局你再不來,我也打算過幾天跟管教說,杜茜和我請的律師也會向監獄方面提出申請。」
「你一直在等我?」
「我朋友不多,這麼大事當然要先告訴你。」
「你不要命了!想看我笑話,想看我知道白忙活一場之後的表情,想在我身上找那點可笑的成就感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想想是挺可笑的,你居然一點不失望。」郝英良默認了,不無自嘲的笑了笑。
「韓局,鱗癌到底是什麼癌症?」探監探出這個結果,姜學仁徹底懵了。
「外行很容易把某個部位發生的惡性腫瘤看成一種單一的疾病,實際上並非如此。因為機體某個器官或部位存在很多不同類型的細胞,它們惡變後,形成的『癌』是不同的。惡性程度不同,治療手段不同,結局也不同。」
韓博推開郝英良又想拿香菸的手,接著道:「他不是牙疼,其實是喉嚨疼,喉部發生的惡性腫瘤,鱗狀上皮起源的癌。照理說他這個年齡不應該得這個病,可能與長期吸菸、飲酒有很大關係。」
「醫生也是這麼說的。」郝英良點點頭,仿佛是在說一個跟他不相關的人。
「在看守所羈押那麼長時間都沒事,到現在都活蹦亂跳,這病沒那麼嚴重吧?」姜學仁緊盯著郝英良,似乎想從他身上找出裝病的跡象。
當年一起考研的三個同學,一個在香港大學任教,在搞基因研究,一個從事臨床醫學,只有自己沒往科研上發展,不搞科研不從事醫學不等於一點不懂。
韓博耐心地解釋道:「評估癌的惡性程度,必須考慮其組織細胞起源,即組織病理類型。而腫瘤的組織病理類型明確後,如果要預測患者的生存情況,則要看分期。腫瘤分期是根據其擴散程度確定的,擴散範圍越大,分期越晚,生存期越短。他能堅持到今天,說明他很不幸同時也很幸運,癌細泡擴散範圍不大,在進看守所前可能還接受過治療,暫時控制住了,至少控制住擴散速度和範圍。不能再抽菸,不能再喝酒,也不能嚼檳榔,否則跟自殺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