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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6:37 作者: 卓牧閒
這個分工也是「對口」的,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馬開元負責政法系統。
公安經費緊張,基本工資都經常拖欠,民警日子過緊巴巴的,哪有閒錢買金鷹小區的「高檔住宅」,可能與職業有一定關係,對金鷹公司也不是很新任,上當受騙的民警不多。
相比之下,法院、檢察院的問題要嚴重一些。
先去法院,再去檢察院和司法局,最後去公安局,跟主要領導交待清楚,跟上當受騙的同志開座談會,人基本上全在,不過他們的家屬估計全去金鷹公司報案了。誰也不知道贓款能不能追回來,馬開元不敢瞎承諾,只能說一些含糊其辭的場面話。
回到縣委,正準備向書記匯報,宣傳部長從廣電局回來了。
書記辦公室門禁閉,不是人不在就是在裡面談什麼事,馬開元沒貿然過去敲門,走到一邊問:「朱部長,你那邊怎麼樣?」
「空口說白話,能怎麼樣?」朱部長輕嘆了口氣,下意識朝曾亞傑生前的辦公室看去。
「他一了百了,讓我們收拾這個爛攤子,這日子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過。」
「進來時老徐說他愛人帶孩子去招待所,門衛不讓進,在門口大哭大鬧,說曾亞傑是有責任,但我們這些人一樣有責任。把騙子引進來也好,搞那些項目也罷,全是縣裡的集體決策,常委會上,縣長辦公會上,個個舉過手的,不能把責任全往死人頭上推。」
當時是舉過手,可排名靠後的政法委書記和宣傳部長在招商引資這一問題上有發言權嗎?
那女人去招待所找調查組喊冤叫屈,應該是針對書記、縣長和政府的幾個副縣長。能夠想像到負有主要領導責任的幾位領導,在談話時也確實存在把責任儘可能往曾亞傑身上推的情況。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從昨天上午到現在,馬開元被搞得焦頭爛額,沒睡過好覺,沒吃過一頓好飯,懶得再想這些煩心事,靠在護欄上抽起悶煙。
朱部長探頭看看書記辦公室,低聲問:「馬書記,案子能不能破,錢能不能追回來?」
這是縣委縣政府大院裡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要是案子能破,贓款能追回來,責任一樣會追究,但板子打下來應該不會特別重,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曾亞傑應該負主要責任。
如果案子破不了,贓款追不回來,把責任全算到一個死人身上一樣解決不了問題,涉案金額那麼大,涉及那麼多人,影響如此惡劣,這個板子打下來絕不會輕。
馬開元猛了一口煙,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馬書記,你沒電話問?」
「正在偵辦的案件要保密,專案組長是省委的一個處長,直接對調查組和省廳負責,別說我無權過問,連市局都無權過問。」
「省委的處長,不是公安廳的,外行指揮內行,他行嗎?」
「我打聽過,確實不是公安廳的,省廳沒這個人、聽秦景鄉說很年輕,看上去不到三十歲,到底行不行我一樣沒底。」
這麼大案件交給一個「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處長指揮偵破,這麼多人的政治前途全捏在他手上,朱部長越想越擔心,急切說:「馬書記,你要想想辦法,上級沒免你職,你現在還兼任公安局長。」
「他外行,我一樣外行,再說現在公安局幾乎被他和杜總隊接管了,能幹的民警全被調進兩個專案組,其他民警也在配合專案組辦案,除了幫著協調辦案經費,在調查組眼皮底下我這個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還能幹什麼?」
公安局跟廣電局不同,公安局現在真是由「條塊管理」變成「條」管理了。
朱部長意識到身邊這位現在確實不能插手案件偵破,畢竟他首先是縣委常委,同自己一樣是接受調查組調查的對象,想想又問道:「曾亞傑的事查得怎麼樣?」
「不知道,杜總隊那邊保密工作更嚴。」
……
他們心急如焚,正在縣委討論案子。
從未見過他們的韓博則在縣武裝部招待所辦公室,親自詢問跟幾名嫌犯打交道比較多的金鷹公司管理人員。
正在接受詢問的是公司副總賈川,六十三歲,退休前曾擔任過縣建設局副局長。一直當幹部,養尊處優,看上去只有五十來歲。但精神狀態並不好,很憔悴,很懊悔,老淚縱橫。
「賈川同志,我是省委省政府調查組成員韓博。你是一位老黨員,黨的政策你應該非常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你應該也認識到了,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上看,你一樣是受害者。請你控制情緒,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現在雖然不是「雙規」,但跟「雙規」也差不了太多。
門外不光有公安,還有市紀委的紀檢幹部。
賈川退休前只是一個副科級幹部,哪見過這麼大陣勢,更不敢不配合,哭訴道:「韓處長,我鬼迷心竅,我錯了,我檢討,我對不起組織,對不起群眾,對不起家庭……」
「檢討是以後的事,先配合我們辦案。」
韓博示意做筆錄的民警給他點上一根煙,打開筆記本問:「別緊張,請你回憶一下與戴輝等人打交道的過程,他們之間是什麼一種關係,比如誰話語權比較大,又比如相互之間有沒有矛盾。」
「我配合,我交代。」
賈川真把自己當成一個階下囚,用幾乎顫抖的語氣說:「金鷹公司籌建時我就跟他們打交道,是曾縣長介紹我去的,公司的大事小事戴輝說了算,不過很多事他會跟向海峰商量,他不在的時候,向海峰能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