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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6:37 作者: 卓牧閒
他是改革開放之後出生的,早就不搞階級鬥爭了,他怎麼會對這兩個詞印象深刻。
聯想到被害人的身份,馮進程猛然反應過來:「韓支隊,你是說有人跟他說過這些,甚至不止說過一次,甚至可能教唆他犯罪!」
韓博點點頭:「從現在的情況看,不是不能排除這種可能,而是可能性極大。」
周素英收拾好包,起身道:「這種教唆可能是刻意的,也可能是無意的,馮支隊,他的生活圈子就這麼大,到底誰經常說這些應該不難查。」
作案不可能沒動機,一直頭疼的不就是動機麼!
馮進程眼前一亮,欣喜若狂,「明白了,我給負責調查其社會關係的同志打電話,請他組織更多民警以此作為方向連夜排查,挨家挨戶敲門問。」
「您忙,我們先去賓館休息,張大勇一醒就給我們打電話。」
破案要緊,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
馮進程沒矯情,安排民警送二人回賓館休息。讓送他們的民警不用回來,在賓館開個房間等。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趕到看守所,小丁小單正同張大勇在監室里「操練」。
司令在前面,軍長在中間,師長排在最後,嘴裡喊著「一二一」,頭上依然戴著「發報機」,看上去一個比一個瘋。
這是昨夜走時交代的,精神病人太健忘,一覺醒來極可能想不起昨天的事,「操練」一下,給他複習複習,讓他記得誰是老大。
「韓支隊,周政委,先吃飯,邊吃邊看。」看守所張副所長早準備好稀飯、包子、茶葉蛋,就等二人過來用餐。
「張所,他們吃了沒有?」
「沒,您和周政委沒來,我們沒敢給他們派飯。」
「現在可以了,送給小丁,讓小丁分配。」
「是!」
司令就是司令,來好幾天沒吃過一頓好的,司令一來就有肉包子吃。
張大勇吃得滿嘴是油,吃著嘴裡的,眼睛盯著小單手裡的,顯然兩個不夠,想多吃多占。
韓博二人吃著跟他們同樣的飯,正準備問問張副所長有沒有吃,馮進程風風火火走進監控室,從包里掏出一照片,興高采烈。
「韓支隊,周政委,果然有人教唆。這傢伙叫楊二根,今年48歲,長林區人,光棍一個,沒結過婚,沒老婆孩子,他是城鎮戶口,以前是市工藝品廠職工,後來工藝品廠倒閉了,一直在新橋村一帶給企業用人力三輪拉貨送貨,天天呆在新橋十字路口等活兒。生活不如意,對改革開放強烈不滿,總是懷念計劃經濟時代,說當年有多好多好,吃一頓飯只要一點點錢,看病不用錢之類的,甚至辱罵小平同志。村民尤其十字路口附近幾個小店老闆瞧不起他,沒人跟他搭話。」
下崗職工,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
韓博把照片交給周素英,馮進程接著介紹道:「許多村民證實,他沒人說話,就跟總是在十字路口瞎轉的張大勇說話,有時候花一兩塊錢買點東西給張大勇吃,他貨拉得多,蹬不動的時候張大勇還會幫他在後面推。張大勇一走失,其父母包括周圍鄰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去找他問有沒有看見張大勇。總之,他們算是好朋友,經常在一塊兒。我們民警連夜找到他家,把他帶到所里詢問,他承認跟張大勇說過『資本家』是壞人的話,但沒教唆張大勇去殺人。」
周素英輕嘆道:「他給一個精神病人天天灌輸這些,這跟教唆有什麼區別。」
韓博不想這麼快下定論,沉吟道:「真要是劃成分,新橋村那麼多工廠,附近的『資本家』多了,不止被害人一個。張大勇為什麼不殺別人,偏偏要殺被害人。」
許多案件能不能偵破只要找對方向,只要打開一個突破口。
不得不承認眼前兩位有點水平,馮進程不無激動說:「韓支隊,楊二根交代張大勇對被害人印象深刻,因為有一次雨後開車沒注意,車從積水路面過來,濺了正在拉貨的楊二根、正在幫著推三輪車的張大勇一身,二人指著車破口大罵過。楊二根交代當時張大勇不光罵,還找東西追著砸,被害人開得快,他沒追上沒砸到,可能被害人自己都沒印象。更重要的是,這件事就發生在案發前三天。我們查過,當時確實下過一場雨。由於路是剛修的,排水系統沒搞好,路面確實積過水。」
這極可能就是動機,可光有動機依然不夠。
韓博捋捋思路,回想起整個案情,手機突然響了,昨晚回去的萬海龍打來的。
「韓支隊,檢驗結果出來了,鐵錘上的血是被害人的,鐵錘柄上提取到三個人的DNA,比對發現一個屬於嫌犯,一個遺傳標記性特徵與嫌犯相似,另一個不知道屬於誰。」
「知道了,把報告傳過來。」
「是。」
韓博輕嘆一口氣,放下手機苦笑道:「基本可判定兇器是張大勇家的,他家人不擔心他會不會被判死刑,或許希望他被收監,希望政府採取強制措施,進行強制治療,因為那跟判無期沒什麼區別,政府會給他養老,將來不會餓死凍死。但作為監護人,他們更擔心承擔民事責任,擔心要賠償人家錢,所以在鐵錘到底是不是他家的這一問題上沒說實話。當然,為確保萬無一失,最好採集其父母和姐姐姐夫的血樣進行比對。」
「鑑定報告傳過來,擺他們面前,說清楚作偽證的法律責任,我估計他們會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