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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6:37 作者: 卓牧閒
「怎麼不跟你姐換著坐?」
「她個兒高,坐前面擋視線,爸看不見路。」
李泰鵬也坐過自行車槓,腿也麻過,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馬路上空空如也,一路沒見著幾輛機動車,自行車都很少,郎舅倆扯著嗓子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開進城裡,順著人民路一直來到國營絲織總廠大門口。
高大的門樓比縣委縣政府氣派,快八點了,叮叮噹噹全是鈴鐺聲,女職工或騎自行車,或三三兩兩步行上班。
兩個小伙子,一輛嶄新的摩托車,在這個女人的世界回頭率高達99%。一個個朝這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時不時傳來一陣銀鈴般地鬨笑。
韓博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掏出派遣證和人事局的介紹信,門衛早知道要分來一個大學生,熱情得無以加復,一路將二人送到辦公大樓。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雖然只是縣裡的企業,但歷史悠久,同國字頭的企業一樣該有的部門全有。
黨指揮槍,黨一樣指揮廠。
黨委書記,黨委副書記,辦公室主任,宣傳科長,工會主席,團委書記,保衛科長,計生辦主任的辦公室全在三樓。不過現在改革了,實行廠長負責制,廠長兼任黨委書記,副廠長兼任副書記,廠辦主任兼任黨辦主任。
丁副書記也就是丁副廠長四十多歲,白襯衫,打領帶,黑色行李箱放在角落裡,公文包鼓鼓的放在老闆桌上,一看便知道要出差。
一千多職工全指著他們這些領導,韓博不敢耽誤他的寶貴時間,先在姐夫提醒下給他及剛進來的廠辦錢主任敬上一根煙,然後微笑著進行了一番自我介紹。
本科生,學士學位,學生黨員,學生會體育部副部長,品學兼優。要是早幾年,直接進縣委縣政府,怎會分到絲織總廠。
人剛到,檔案關係早到了。
丁書記對這些情況並非一無所知,真為韓博惋惜。
「小韓同志,你分配到我們廠,我們是歡迎的。只是專業不是很對口,在工作安排上,可能有些不盡人意,估計你應該有一定心理準備。」
「我聽領導的,領導安排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懂可以學。」第一天報到就能見到副廠長,人家很給面子,韓博態度誠懇。
「老錢,看看,大學生就是大學生,政治覺悟就是高,不像去年分來的幾個中專生,挑三揀四。」
「小韓是學生黨員,學生會幹部,覺悟當然高。」錢主任豎起大拇指,為強調這一點,又重重點了下頭。
既然分配到絲織廠,工作就不會對口,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兒去,反正他們不好開除自己,韓博倒沒什麼感覺,流露出一臉滿是期待的神情。
丁書記磕了磕菸灰,招呼他坐到沙發上,不緩不慢地說:「小韓同志,考慮到你是學生黨員,政治覺悟高,廠里決定安排你到保衛科擔任副科長,同時兼任經濟民警分隊長。」
李泰鵬在農村一直在門戶上幹活,跟老丈人去東海之後依然是幹活,哪進過這麼大單位,哪知道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居然會被分配來看大門。
一來就當副科長,兼任民警分隊長,感覺很了不起,韓博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許多。
大中專小中專要安排,安置過來的退伍兵不能拒之門外,七大姑八大姨要接收,這棟樓里人滿為患。
大學生又怎麼樣,覺悟高有什麼用,什麼不會,只能這麼安排。
廠辦錢主任笑眯眯盯著他看,事實證明多慮了,韓博沒流露出哪怕一絲不高興的神情。
丁副廠長清了清嗓子,接著道:「小韓同志,保衛工作很重要。國外有個加拿大,我們有個大家拿。許多職工法制意識淡薄,總想占單位便宜,廠里每年都會丟失許多面料,損失數以萬計。她們不多拿,螞蟻搬家似的一次一點點。說是拿回家做兩件小衣服。抬頭不見低頭見,有的還沾親帶故,老同志拉不下臉。廠里呢,也下不了決心跟她們上綱上線。你剛參加工作,沒那麼多顧忌。而且經濟民警分隊正式掛牌之後,同公安一樣著警服,能起到一定威懾作用。總之,廠里對你期望很高,希望你能夠排除萬難,狠狠剎剎這股歪風邪氣。」
本以為會安排到宣傳科之類的部門混吃等死,沒想到一來就「委以重任」。
韓博感覺是很好笑,愁眉苦臉地說:「丁書記,錢主任,作為一個黨員,我當然服從組織和領導安排,也非常願意做點實事。關鍵廠里全女同志,她們要是把面料藏在衣服里,我一個男同志怎麼辦,難道搜她們身?」
「這個不用擔心,今年正好分來一個轉業軍人的家屬。姓楊,三十多歲,覺悟高,也是黨員。學習刻苦,剛拿到函授中專文憑,你不能動手她可以,必要時可抓幾個典型。」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在磚瓦廠上班蓋房子不用買磚頭,在運輸公司上班坐汽車不用打票,在絲織廠拿點面料回去做幾件小衣服很正常,這不是讓我家小博去得罪人嗎?
女人喜歡胡攪蠻纏,尤其絲織廠這種單位,搞不好就給你潑髒水,說你耍流氓,說你有作風問題。
一個幹部,要是作風有問題,如果名聲臭大街,前途就徹底完了。李泰鵬心急如焚,一個勁兒給韓博使眼色。
領導的言外之意姐夫沒聽出來,韓博算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