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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09:50 作者: 裳小檸
    人在跟前生厭,真把人趕走了,卻也沒有想像中的痛快,尤其她眼前不時閃過祁知年的那雙水水潤潤的眼睛,又聽得祁知年說得那番話,更是酸澀,到底也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

    姜七娘該死,祁知年實是沒什麼錯的,孩子到底無辜。

    她煩得轉身坐下,打定主意,吩咐道:「你去安排,好歹給個地方住,別大冬天的死了人,省得老天爺把錯歸到咱們身上!快過年了,就當是給淮兒積德。」

    林姑姑心中一喜,口中連聲道:「我們殿下再仁慈不過。」

    「得了,外頭冷成這樣,快去辦吧!」

    林姑姑轉身就往外走。

    *

    作者有話要說:

    很快就都會好起來噠~

    第06章 謀生

    祁知年暫時沒法脫去身上的衣裳,先除了玉冠給范嬤嬤,范嬤嬤拿去當鋪,他用的東西自來都是頂好的,玉冠料好,但他們急著用錢,且范嬤嬤也不是伶俐人,不懂行情,被人一眼看穿,直接給騙了,本該五百兩的東西,總共當了五十兩。

    祁知年不知道五十兩是算多還是算少,走進家他瞧著不錯的客棧,問了問價,住一晚是一兩,他就覺得挺便宜。

    他壓根不知,這家客棧是京都里最好的一家,住一晚足夠旁的店裡住至少半個月。

    正要付銀子時,一旁走來個中年婦人,搭話道:「小公子可是外地來京都治病的?」

    祁知年回眸看她,見她面善,便朝她笑了笑。

    婦人索性引著他們往角落走去,低聲道:「我瞧這位娘子的病症恐怕要治許久,要用銀子的地方還多的是,小公子何必住這貴死人的客棧呢!」

    祁知年不解地反問了句:「這很貴?」

    「嚇!小公子有所不知,這些客棧騙的就是您這樣單純純人的銀子呢!」

    范嬤嬤立即道:「這位娘子有話可直說!」

    那位娘子自是林姑姑派來的人,自稱中人,左說右說,不過幾句,就把這一老一小給忽悠住了,直接帶著他們往城郊附近的一排清靜民宅走去,還替他們叫了轎子專門抬昏迷不醒的姜七娘。

    到得地方一看,宅子雖小卻整潔,鄰里也俱是老實本分之人,再一問,租金一個月不過二兩銀子,祁知年大吃一驚,再沒想到還有這樣便宜的地方,當然是立即租下,迅速與那婦人下契,將人送走後,他還連聲道謝。

    婦人回去報給林姑姑知道,林姑姑再嘆氣:「這麼樣的個人兒,旁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點子心眼也無,那個范嬤嬤也是個沒腦子的,姜七娘就更別提了!這叫人如何放得下心來?」

    只是長公主也有底線,既然給了地方住,旁的事是決計再不能管了。

    林姑姑嘆得幾回氣,只得先走。

    那頭,許言見長公主已經給安排了地方住,心中一樂,沒有再出手,夜裡又上山,將此事告知祁淮。

    祁淮依舊單薄的一身道袍,坐在亭中點了燈吃茶看書,聽得此事也不過點點頭,只說了句「別叫他死了,還有用」,沒有再多說什麼,可見也是不打算管那對母子。

    許言當夜便歇在山上道觀里,師兄弟二人聽著雪聲,圍著紅泥小爐煨酒對飲。

    說是對飲,都是許言在喝,祁淮甚少喝酒。

    許言一喝酒話便多了起來,人也鬆散開來,攤在矮榻上,打量著坐得筆直的祁淮,不禁感嘆:「你說你板板正正的,累不累,人啊,還是得對自己好些,這裡又沒有外人,你就是鬆散些又如何!」

    祁淮只是淡淡一笑,依舊不動,笑得倒是一如天邊月光,清凌悠遠。

    許言再嘆,若是旁人,說不得是裝的,到祁淮這裡,許言知道再沒有比他更真的了!這小子打小就這樣,他五歲時第一回 跟著老英國公上山來時,便是這副小老古董的模樣,那時候的祁淮生得好似觀音菩薩座下的小金童,偏又是這麼個性子,別提多有趣。

    許言便想方設法地逗他,祁淮不為所動,結果背地裡趁長輩們都不在了,將他揪到竹林里狠狠揍了一頓,回頭還在師父跟老英國公面前一板一眼地裝可憐!

    他那會兒就知道這小子忒壞!一肚子的壞水!

    如今啊,這小子長大了,肚裡的壞水越發多了,面上也越發瞧不出來。

    尤其是老英國公去世後,他克己得更厲害。

    許言仰頭喝了半壺酒,對著月亮嘆道:「有時候,就連我也好奇,這世上真有你感興趣的人或事?我常懷疑,待你大仇得報,你不會就要去個連我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祁淮再遞給他一壺酒:「師兄喝多了。」

    許言不客氣地拿到手中:「哪裡就多了!要我說,你報仇歸報仇,報完仇你就娶個媳婦兒,生個娃娃,長公主殿下這麼多年也不容易,回頭我也娶個、生個,多熱鬧啊,這不挺好?!」

    祁淮扯了扯唇角,沒有多說,許言漸漸喝醉,嘟囔著叫他早些下山回家過年,倒在榻上呼呼大睡。

    世間又只有祁淮一個清醒人。

    祁淮站起身,踱步至亭外,看向遠處山頂的雪尖尖,想到許言的話,不覺笑了笑。

    他確是對這世間再無一絲的留戀,當初迷上道學,既是為了迷惑宮裡的那一位,又何嘗不是為著自己,也只有沉浸在這個虛虛實實不真切的世界裡,才隱約能察覺到些許的存在感,日子也才終能多一絲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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