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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08:53 作者: 寄以妙有
直到謝煜台拿到了它。
當它在謝煜台手中時, 一劍寒光照九州,霜刃白光映的日月失色。謝煜台的劍法十分古拙, 只是簡簡單單的刺、點、劈,可勝在他日日月月勤修苦練,速度無比之快,快到他揮劍時都能帶出重影。
如今撼天失了光澤, 安靜的躺在桌面上,喪失了所有的生機。
感受到秦知知的撫摸, 撼天劍身嗡鳴震顫, 似是在低聲傾訴。
「崑崙洞天是我讓謝煜台去的。」很突然,衍琛長老道。
秦知知微微偏頭, 卻聽他繼續道:「他來找我, 說自己不願再修太上忘情。」
衍琛長老輕輕闔目,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謝煜台解下撼天劍放在自己面前,而後重重跪在地上。
連衍琛長老也覺得有些驚訝。
因修習太上忘情,謝煜台自幼受挫頗多。
很多人覺得他是天縱英才,他的成功信手拈來。其實不然。
在拿到太上忘情後,許多人就將他視為冷清冷心的「怪物」,歸元宗一度沒有人願意成為他的師尊——大家都怕步雪堂劍仙師尊的後塵。
衍琛見了謝煜台,他覺得這個孩子和雪堂完全不同,因此他入了問劍峰。
同時,謝煜台也失去了和同門打鬧切磋的機會,失去了和同齡人交流玩耍的機會。他唯一的練習對象只有自己——衍琛曾經和他打過,然後把他打吐血了。
衍琛從未受過徒弟,又因修為過於深厚,對付年幼的謝煜台有些不知輕重。從此他便只動嘴指導,直至謝煜台自己摸索著築基之後,才會在劍法上指導於他。
謝煜台為練就太上忘情犧牲很多,可是從未想過放棄。
為什麼,現在的他要放棄呢?
衍琛長老問出了口,謝煜台只是低著頭沉默,而後認真道:「弟子非是忘情之人,強行修習此道,只怕會傷人傷己,難登大道。」
他做不到。
人都是生來有心的,怎麼能做得到太上忘情呢?
衍琛長老打量著他,在看到謝煜台的眼神時,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他想到了那個時常來歸元宗的女孩子,一臉天真明媚的笑著,有時一坐就是很久。
「你可想好了?」
謝煜台直視著衍琛:「是。」
放棄一門功法並不是所說那麼容易——事實上,每一門功法都是由師尊精挑細選方傳授給弟子,早些時候若是發現不適合尚好更換。然而謝煜台已經及金丹修為,從鍊氣到築基,最後結丹,他所修一直是太上忘情,此時貿然放棄功法,無異於要從頭再來。
從頭再來。
比之他現在所獲得一切而言,豈不是如廢人一般?
衍琛道:「失了手中之劍,你又要如何守護至情之人。」
謝煜台沒有說話,他明白這一舉動的危險之處。
可他練得是太上忘情。
世間除卻雪堂上仙之外沒有人能夠練成太上忘情,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無情究竟是什麼滋味。倘若……倘若他年飛升之時,他也要斬斷情絲又該如何?
向自己愛的人揮劍相向。
謝煜台絕對不願。
「去崑崙洞天吧。」衍琛長老道,「去碰碰運氣,若是能獲得其他神奇功法,倒也不失為一個機會。」
崑崙洞天,若是在其中能有奇遇,倒也算是天意。倘若沒有遇到,再回歸元宗其他功法里挑選一門,也不是什麼大事。
謝煜台目光微動,對著衍琛長老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衍琛長老眼中帶笑:「怎麼,還有其他要說的?」
謝煜台猶豫了半晌,輕輕道:「若是一切順利……弟子想去天同宗提親。」
這是想著讓自己去替他做媒呢。
衍琛長老微微愣住,果然如他所料。
他這個徒弟啊……
衍琛長老說到這裡時,恰逢秦知知打開放在石桌上的紅木匣子。
匣子裡空空蕩蕩,只放了兩根交纏在一起的髮帶。
一根黑色的,來自謝煜台。
另一個是紅色的,它曾經綁在秦知知的髮髻上,卻在偶然間被謝煜台挑斷了。
春風拂過,夕陽斜照,初見的兩人面對面的站在擂台上。
「哎呀,你把師兄送我的護身髮帶弄斷了!」秦知知下巴微微揚起,得意的轉著手中的匕首,笑容狡黠的像是小狐狸,「不如,便用這把匕首賠給我吧?」
後來她再也沒管過那根髮帶。
反正傅行雲一定會再幫她做一根,天同宗小霸王還能少的了這東西?
謝煜台卻拾起,細心的將斷口接好,不知收了多久。
在前往崑崙洞天之前,他將自己的髮帶解下,和紅色的緊緊纏繞,繞成了同心結。
結髮同心,秦晉之好。
秦知知看著木匣子中的髮帶輕輕笑了兩聲,不知該是笑自己,還是笑謝煜台。隨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笑聲越來越大,她笑的眼前一陣模糊,笑的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被冰冷的觸感刺激的渾身打了個哆嗦,索性俯趴在桌上抱住了撼天劍。
「原是不該我來告訴你,但是……我的雷劫就快了。」衍琛長老嘆道。
秦知知目光發直,回望他道:「您要渡劫了?」
衍琛長老頷首:「是,若不是之前裂天變陣法有損,之前便已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