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頁
2023-09-24 23:06:56 作者: 多梨
謝薄聲知道自己或許更應該溫和地糾正,耐心為她講道理,分析利弊,告訴她切不可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而說出這般狂妄言語……
該怎麼做。
謝薄聲都知道,這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是。
小桑葚滿眼都是他,她完全無條件依賴他。
這是有罪的。
謝薄聲要被小桑葚給逼上絕路,咬著牙將貓壓住,他抬起青筋暴起的手,這一次,不再觸碰柔軟的貓耳,不再觸碰臉頰,謝薄聲顫抖地摸上貓咪尾巴,摩挲貓貓尾巴上柔軟豐富的毛,觸碰著這獨一無二,只有他的貓貓才具備的柔軟長毛。
如同失路的河流逆流而上,一路順著貓貓尾巴往上,再往上。
謝薄聲觸碰到貓貓尾巴尾部。
他終於知道貓貓尾巴是如何生長,有著如此美麗、精妙的傑作。
上帝的饋贈,造物者的精妙。
就在這裡。
這是有罪的。
他不該愛她。
就在謝薄聲能夠親自擁有的這裡。
謝薄聲嘴唇發乾。
哪怕被他這樣強硬壓制,小桑葚也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悅。她真的太信任他,堅信謝薄聲不會傷害她,相信謝薄聲不會撕開貓貓的身體,相信不會像她提到的兔兔玩偶那般可憐。她如此多的信任疊加在一起,落在謝薄聲心頭的,除了沉重的信任,還有那被逼到絕境驟然生起的悖德感,以及,惡意的、說不出的愉悅。
謝薄聲想要對她做,緬因先生對兔兔玩偶做的事情。
肩膀被壓得有點痛,還好,貓貓可以忍痛。小桑葚仰起臉,張開嘴,她分辨不出那些源於謝薄聲身上的氣息了,紛雜、混亂。她感覺謝薄聲似乎要破壞貓貓,或者說,要傷害小貓貓。但那又怎麼樣呢?
小桑葚很好奇人類之間能做到什麼地步。
謝薄聲聲音壓抑:「你……」
你這個罪惡的小貓。
你是故意要讓我來犯戒的嗎?
你是吸引人墮落的惡魔嗎?
小桑葚沒有給出回答,她還在努力聽謝薄聲的問話。謝薄聲教過她,說話時要禮貌,不可以打斷其他人講話。
乖巧的小桑葚一直遵守著這個原則,這樣聽話,就算是小貓貓被殘忍對待時,謝薄聲要她放鬆,她也會一邊因為陌生的感覺而心慌意亂、一邊乖乖地流眼淚來貼貼他的唇吧?這種陰暗的罪惡,只是淺淺地想了一下,就能讓謝薄聲感覺到強烈的愉悅。
小桑葚腦袋暈暈乎乎,她小聲地哼了一下,恍恍然地體會到莫非白所說的「人類能夠給予貓的禮物」。
貓尾巴根部有著大量的、細細密密的神經,這些東西兢兢業業地為貓咪的大腦輸送著快樂。小桑葚能藉助於此,清晰地了解到發燒人類的手指溫度,感受到一個被理智和情感雙向拉扯到快要瘋掉的人類,還能感受到謝薄聲一些讓貓貓吃驚的反應。
小桑葚不明白謝薄聲為何痛苦,明明一切如此簡單。
她差點發出貓貓的聲音來吸引謝薄聲。
謝薄聲一手把握貓尾,另一隻手捏住小桑葚的臉頰,他俯身,小桑葚開心至極地睜大眼睛。
然而。
謝薄聲的唇停留在空中,他如此謹慎,壓抑,痛苦,自我鬥爭。
這個吻沒有落在她的額頭,而是落在她金色的、柔軟的發上,落在她無知無覺、毫無神經的捲髮末端。
小桑葚安靜地看他,她一點兒也不介意兩人此刻的姿態,她只是覺著這是簡單的遊戲,或者說,是人類表達愛的方式。
謝薄聲親吻她的金色捲髮:「你還要讀書,還要上學,你還沒來得及認識更多的朋友。」
小桑葚問:「然後呢?」
「我不能這樣自私,」謝薄聲輕聲,「對不起。」
他幾乎是顫抖著鬆開小桑葚的尾巴,有些狼狽地落荒而逃,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房間,倉皇地奔向小桑葚的臥室。
只剩下小桑葚坐在謝薄聲的床上愣神:「喵喵喵?」
她不懂謝薄聲在掙扎什麼,也就沒有辦法理解他的痛苦。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忍不住,又跳下去,去敲門,但她的臥室中,現在只傳來謝薄聲的聲音:「……抱歉,我不想傷害你。」
「讓我一個人冷靜一會兒,可以嗎?」謝薄聲說,「小桑葚,給我點時間。」
小桑葚執拗地敲了敲門,她很擔心謝薄聲的身體,大聲問:「你還好嗎?你剛剛看起來很糟糕。」
糟糕到像是飢腸轆轆含著兔子的獅子,他可以吃了柔軟的兔子來讓自己繼續活下去,但他也愛上了兔子。
「我沒事,」謝薄聲重複,「對不起。」
小桑葚不知道他為何要說對不起,在門口呆呆站了一會兒,還是回到謝薄聲房間。兩個臥室離得很近,她躺在臥室床上,蓋著留有謝薄聲氣息的被子,費解地搖了搖尾巴。
前些天,小桑葚一直在做被拋下的夢。
因為她從作文素材讀到的文章,家長永遠都是看著孩子漸漸長大,然後送長大成人的孩子去讀書、上學、工作……
這些內容讓小桑葚感覺到不安,但對於人類社會來講,這些卻又是理所當然的。小桑葚去學校圖書館瘋狂翻閱了一下午的書籍,嘗試從其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可是毫無例外,所有書上的內容,都在清晰而分白地告訴小桑葚,孩子總會離開家長,去再成另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