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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49:35 作者: 騎豬上清華/春山居士
陸韶盛了半碗白芨豬肺湯, 捏勺餵給她,她微微張口吃,陸韶淺笑道,「我聽底下丫鬟說, 你吐了好幾日,到南京約莫還要三天,你這艙室門被我鋸斷了,夜裡住著不安全,睡我艙室吧。」
姬姮一瞬抿嘴,抬眸看門口,果然木栓成兩半掉在地上,她只恨自己現在沒力氣,不然他臉上一定挨了一巴掌,「本宮不會睡你的艙室。」
陸韶唔道,「我剛剛問了船夫,他說夜裡有暴風雨,你睡這裡,免不得室內要進水,我是不管你的。」
姬姮氣的兩眼泛黑,伸腳要下地。
陸韶哪還有閒心調侃她,忙撫著她的細背柔聲說,「你睡我艙室,我睡這裡。」
姬姮這才在他懷裡安靜,仰著脖子凶聲道,「你說的?」
陸韶僵著臉,「我說的。」
姬姮勾一邊唇,才真的開心了。
然而陸韶就遭罪了,他把姬姮送回自己艙室,睡在這壞了門的艙室里,吹了一夜冷風,還叫雨水給淋得一身濕,這一宿幾乎沒睡,得虧他身體底子好,要不隔天就得病倒。
姬姮在他房內睡的倒是安穩,再沒吐過。
第二天,陸韶灰頭土臉進來,姬姮坐在桌邊看書,見著他不悅道,「這裡是本宮的居處,滾出去。」
陸韶拎著自己的袖子,上頭還滴水,他皺眉道,「你那屋沒法住人,今晚我要在這裡睡。」
姬姮劈手將書往他面上砸,他輕鬆拿住扔一邊,解了外衫再脫下裳,姬姮青著面側過臉,緊攥手道,「船艙不止這兩間,你找其他地方。」
陸韶慢條斯理的換上玄色繡金薄綃袍子,拔了發上的玉簪,拿來毛巾揩頭髮上的水,他身姿挺拔修健,那袍子一換上,更襯的他肩寬腰窄,他側眼望姬姮,「我找哪兒?照你意思我跟丫頭們一起睡得了,我是不介意的。」
姬姮嘴角下垂,一臉黑沉。
陸韶齜牙,邁著腿轉身朝外走,他穿的那大袍子前襟大開,肩頸肌肉虬結,他一點兒也不在乎裸露,還真要到外面招搖。
直走到門口,忽聽一聲清脆碎響,他轉過臉看,地上碎了只茶杯,姬姮臉臭的很,她踢開板凳,背身躺回床,顯然是氣上頭了。
陸韶便在門口問她,「我在這屋打地鋪成吧?」
姬姮還是悶不做聲。
陸韶當她同意了,火速扯了蓆子被褥鋪地上,他昨夜幾乎沒睡,熬了一宿,再熬下去,人都快成乾屍了。
倒蓆子上眼一閉,人就睡了過去。
姬姮一直豎著耳朵聽他的動靜,沒過一會就聽見輕輕鼾聲,他睡著了。
她偏過臉睨人,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袍子開了一大截,雙腿矯健勁長,往上虛虛搭著毯子,跟沒蓋沒兩樣,她盯著他,從呆愣到煩躁,怎麼有人能這般無恥?這間艙室她都不想待下去了。
這念頭一出,她立刻起身,趿著木屐一條腿跨過他,才準備越過去,船身忽然晃起來,她當即腿軟,一屁股坐倒。
陸韶在睡夢中驚醒,頃刻間臉都疼白了,他勉強托起姬姮放旁邊,人側跪到地上緩和,額邊都浸出汗,嘴唇也蒼白。
姬姮木著臉爬回床,老老實實躺好,眼尾餘光落他身上,也不知怎的,心下有些不是滋味,說不出來什麼感覺,總歸是不暢快的。
陸韶在地上跪了會,稍稍平復過來疼痛,回身瞧她看著自己,隨即起來道,「可讓我歇個把時辰吧,我昨兒在你那破艙室里淋了一夜雨,你能不能安靜些?」
姬姮翻身對著牆,懶得理他。
陸韶嘆了口氣,躺倒接著睡。
——
抵達南京的那天倒是個好天,早有小廝引兩人進了民宅,他們這回來南京誰也沒告訴,差不多算微服私訪,連應天府尹①都不知道,他們就是來體察民情的。
民宅在雨花台附近,宅子不算大,在一條名叫板橋的街道上,陸韶帶著姬姮入宅子時,隔老遠就聽見鐘聲。
一下一下,緩慢而悠長,人心都隨著這鐘聲變得寧靜。
姬姮駐足在院內,滿院盛開著桃花,風一吹,桃樹沙沙作響,花瓣飄飄灑灑,有些落到她頭上,有些順著牆角邊的水渠緩緩往下,流出了牆,也不知會去哪裡。
這裡和燕京太不一樣了,燕京是富貴奢靡,這裡更多是安寧閒適,沒有朝廷、權貴不多,就感受不到那種紛爭,平淡的讓人心慌,重權的人必定不愛這裡。
比如姬姮。
「是鼓樓那邊的鐘聲,整個南京都聽得見,這個點該是提醒大伙兒用晚膳了,正正好十八響,」陸韶站到她身邊,將她頭髮里的花瓣取下來。
姬姮打開他的手,不耐煩道,「怎麼探查民情?」
真是不解風情。
陸韶坐到屋廊下的藤椅上,手抱著一隻紫玉煙壺,湊近嗅了嗅,味兒嗆鼻子,聞慣了姬姮身上的體香,再聞這些香料,總沒個勁。
他把煙壺放回茶几,淡淡道,「探查民情可不能擺著公主的姿態,要不然老百姓見你都要下跪,只敬著了,哪還敢流露真實想法。」
姬姮橫著他,「本宮幾時擺姿態了?」
她出燕京後,從沒在人前表露過自己的位份,連話都少說,這還不夠?
陸韶搖搖頭,「你看你,說一句話都帶個本宮,人都不是傻的,光本宮兩個字就能暴露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