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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40:00 作者: 誰家洗硯池邊樹
江夜白沉默地低下頭,牙齒緊緊第咬著嘴唇。
孟均修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嘆息著一字一頓地對他宣判:「江夜白,你被利用了。還有你的家族,都被利用了。」
江夜白的父親正是激進黨的一員,這也是他會一直堅定地要和軍青兩黨作鬥爭的原因。
「江夜白,離開華國吧,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你不是有朋友在國外嗎,去找他!」
「我為什麼要離開?」江夜白豁然抬頭,「我父親還在,他一定會保護我的。」
孟均修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你覺得可能嗎?你上面還有一個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哥哥,你說你父親是會因為你把整個家族拖下水,還是犧牲你來保全你的家族和哥哥?」
江夜白:「… …」
孟均修看著面前這個好兄弟的臉色一點點暗淡下去。
他甚至不忍心告訴這人,其實江夜白的父親早已經給天周發了通報,說是已和江夜白斷絕父子關係。
若不是因此,天周也不會當機立斷地選擇開除掉江夜白。
政治就是這樣。
一步走錯,便是萬丈懸崖。
便是再親近的人,也不會與你生死與共。
時至今日,江夜白才終於相信了孟均修當時勸他的那一句----
「執政黨只能是軍黨和青黨。」
只會棄卒保車,只顧著自己利益的激進黨,怎麼能打得過將天下放在個人之上的軍青呢。
***
天周的氣氛凝重,作為「勝利者」的華臨內部,氣氛卻也不怎麼樣。
「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華臨宿舍內,楚衡無端坐在沙發上,眼神中的冷光簡直要殺死面前的人。
枉他擔心了那麼久,陪伴了那麼久,結果都是騙人的?!
「咳… …這都是我的主意。」
溫辭馬上擋在蘇臨淮身前,主動承認錯誤。
「我和白墨想了這個辦法,既能夠幫蘇蘇推廣一下新劇,也能好好打擊一下那邊,給他們一個教訓。」溫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所以… …」
「別為他開脫。」
楚衡無乾脆利落地拒絕了溫辭的「坦白」,眼神直直看向溫辭身後低著頭的蘇臨淮:「我就問你,你知不知情?」
蘇臨淮點點頭,一副乖巧小學生的模樣:「知情。」
知情,卻還跟著演戲!
裝作昏迷的樣子,任由他擔心憂慮,而且還時刻防備著不要讓MAJ的其他人知道,怕他們也跟著擔心。
結果從頭到尾被騙得團團轉的,就只有他!
「我錯了!」
蘇臨淮一雙狐狸眼一彎,挑出個微笑來。
「你想要什麼補償,你說!」
楚衡無一愣,反倒被這個問題問得說不出話來。
要什麼補償?
他還真沒想過。
不過能讓蘇臨淮給出「補償」這個承諾,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我想想,等我想出來再告訴你。」
蘇臨淮一猜就知道他會是這個答案,也不吃驚,只連連點頭:「好,好,都依你。」
稍稍安撫了楚衡無的情緒,蘇臨淮絲毫不想給對方反應過來的時間,迅速岔開話題。
「梁小崢呢?怎麼沒看見他?」
「他說他頭疼,想睡一會。」溫辭看了眼表,「已經這個時候了,確實睡了好久啊。」
就算是再不舒服,也不至於一睡就昏迷吧。
溫辭眉頭一皺:「我去看看他。」
隨機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603內,梁崢確實在熟睡。
他確定自己在熟睡,可面前的場景卻讓他對自己的判斷充滿了懷疑。
伸手便可以觸碰到的樹葉,晦暗的天氣,和隱隱的風聲。
這一切這麼清晰,真的是在做夢嗎?
如果不是在做夢的話… …
那面前這個倒在他懷裡一動不動的溫小辭,也是… …真的嗎?
他抬起手,滿手的鮮血像是要將他的心臟燃燒。
而鮮血的源頭,是一把鋒利的寒刃。
這把刀,正被他自己緊緊握在手中。
我… …
殺了溫辭。
我親手,殺了他。
這一定是夢!
一定是!
可是為什麼這個夢境這麼清晰啊!
他甚至能看見溫辭的臉色正在漸漸蒼白起來,也能摸到溫辭身上的溫度正在漸漸被冰冷取代。
會有這麼清晰的… …
夢嗎?
梁崢努力想將懷裡的溫辭扶起來,即便是夢,他也不希望自己心愛的人就這樣倒在冰冷的地上。
可他伸出手,卻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像是虛脫了一樣的無力感,剝奪了他所有努力的機會。
所以即便是夢裡,即便在自己入夢之前,這個夢中原本的「自己」,也並不想殺掉溫辭的,對嗎?
所以才會這樣難過。
只那一道,便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殺他呢?
自己明明答應過溫小辭,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自己都不會傷害他。
而現在… …
居然殺了他?
梁崢茫然地抱著溫辭,眼神一片空洞。
身體的虛弱和心裡的劇痛讓他一動也不想動。
直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梁崢回過頭,來人竟然是----
楚衡無。
只是面前的楚衡無穿著一身古裝,紅衣烈烈,身後還負著一柄銀色長弓。
原本像是見到了救星的梁崢不由一頓。
難道這個楚衡無,也是夢裡的人嗎?
果然,楚衡無對於眼前情景似乎一點驚訝也無。
他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像是往常一般,無悲無喜。
梁崢試探著看了口:「你… …」
這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已經完全啞了。
「你殺了他。」
楚衡無看向梁崢,眼神如古井無波。
梁崢苦笑道:「你怎麼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為什麼要驚訝。」楚衡無淡淡道,「我已經知道了他的選擇,也知道他會死。只是沒想到,他會讓你殺了他。我以為… …會是我。」
梁崢詫異非常:「這是什麼意思?」
「那個時候,我和蘇臨淮逃亡中受傷,我已經『死掉』。我們之中,只有白墨有一次復活的機會,之前也說好,要將這次機會留給溫辭。」
楚衡無走近了些,轉眸向溫辭的眼瞳中忽然有了溫度。
「可是他卻救了我。」
他抿唇笑了笑,眼神中卻是無盡悽惻:「那個時候我就猜到了,那個規則絕不是『我們之中只能活一個』,而是我們之中… …只需要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