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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40:00 作者: 誰家洗硯池邊樹
而現在, 他卻確確實實看到了一個死去的人。
而且自己還親眼目睹了這個人從活著到死去。
生命當真脆弱。
怪不得母親會說, 活著不易。
年齡尚小卻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生離死別的蘇臨淮微微嘆了口氣, 這才擔憂地看向了和自己五官極其相似的白衣人。
也許正是因為覺得白衣人和自己長得相像,他對於白衣人的感覺竟多少有些理解。
即便這人現在看上去平靜, 可自己卻仍然能夠覺察到這人心中究竟有多痛苦。
所以… …
蘇臨淮在二人身旁蹲坐下來, 好奇且惋惜地看向了那個已經永遠合上了眸子的紅衣人。
所以這個人, 對白衣哥哥來說… …
很重要嗎?
重要到, 一看到這個人死了,白衣哥哥自己的魂都好像跟著走了一樣呢。
蘇臨淮正在心中暗暗嘆惋, 耳朵卻忽然不自覺地動了一瞬。
有聲音!有人在靠近!
雖然他年紀小, 可他卻遠比同齡的孩子聰明。
他此前已經見到了紅衣人所受到的傷, 又親眼見到他被這傷折磨致死, 自然清楚這兩個人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多半是有人在「追殺」他們, 就像自己在電視上看到的情節那樣。
而現在身後的風聲來得這樣急、又靠近得這樣小心翼翼,肯定是追兵無誤了!
蘇臨淮急得直咬牙,他看著還兀自抱著紅衣人不肯鬆手的白衣人, 只恨不得衝上去狠狠晃他一晃!
快走啊!不然一會你也要死了!
可是他再怎麼著急也沒用,自己說的話根本沒辦法被眼前的人聽見,他也觸碰不到這人,沒辦法真的晃晃這人的肩膀、讓他清醒一下。
正在他急迫之時,身後聲響卻已停了下來。
林中恢復死寂,殺氣卻分明只在幾步之外。
可他面前的白衣人卻還是一動不動,臉上甚至一絲表情也無,他僵硬地抱著紅衣人,木然得像是個沒有生機的木偶。
這人明明還活著,卻像是已經死了一半。
不過這樣下去,這人也確實距離死亡不遠了。
蘇臨淮狠狠一咬下唇,萬分無奈地閃到了臨近的一棵大樹後面。
他倒不是擔心追兵會發現自己,畢竟他已經確定----
這個世界的人是看不見他的。
只是之前追兵既然會對紅衣人下那樣狠的毒手,自然也不會善待白衣人。
一想到要親眼看見白衣人的死去,而且是在如此近的距離內,他多少還是有些不忍和害怕。
所以還是躲起來吧。
這樣自己還可以閉上眼睛,不去看那些殘忍的畫面。
幾乎在蘇臨淮剛剛躲到樹後的瞬間,風聲便已再起,這次卻再沒有隱蔽之意。
蘇臨淮偷偷從樹後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的情景,卻忽然一愣。
他本以為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從面容上來看,多半是要有些凶神惡煞的。
就像是電視劇中的那種,面目猙獰,滿臉橫肉,手上還得握著把滴著血的砍刀。
… …好吧。
得承認,電視劇著實毒害了一批單純的青少年。
可無論是按照電視劇的觀點,還是按照蘇臨淮的固有觀念,總之,壞人不可能是像面前見到的這個「壞人」這樣的。
這個人看起來,不僅不像是壞人,更像是個溫柔秀雅的大家公子。
他穿了一件利落的休閒衫,一頭短髮乾淨利落,嘴角甚至掛著令人心折的溫柔弧度。
一顰一笑之間,猶有陽光零落。
這是個很好看很好看的人,看上去似乎比一般人還要溫柔。
可他手中,卻確確實實拿了一把令蘇臨淮為之膽寒的砍刀。
「卻沒想到,死的是他,而不是你。」
男人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已經死去的紅衣人,又朝白衣人搖了搖頭。
他眉宇之間笑意不減,卻似乎當真有幾絲惋惜,只是這惋惜到底有幾分真誠度便不得而知了。
白衣人卻絲毫不為所動,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就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眼前之人一般。
男人也不生氣,反而好脾氣地在白衣人面前蹲了下來,像是和老朋友敘舊一般溫柔道:「蘇臨淮,我記得你以前是很喜歡我的,現在呢?恨我嗎?」
等等… …
蘇,蘇臨淮???
這個人和自己… …同名???
躲在樹後的蘇臨淮睜大了眼睛。
他本以為這個白衣人只是跟自己長得有幾分相似,卻沒想到,他連名字都跟自己一樣!
這,這是什麼情況?
還不等蘇臨淮將事情想明白,男人已繼續道:「我記得半年之前,是我們最後一次好好談話,就像現在這樣,卻不想世事變遷,不過幾夕,卻已物是人非了。」
「也罷。」男人持刀起身,笑著退了幾步,「朋友一場,我會好好送你上路的。」
完了完了!這是要殺人了!
而且他要殺的還是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叫同一個名字的人!
蘇臨淮嚇得心中直突突,這個白衣人和自己到底是什麼關係?
該不會白衣人一死,自己也會死吧?
他被自己的猜測嚇得心顫不已,可就算他身處於這個世界,能夠確切地觸碰到眼前的幾人,他也絲毫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啊!
他只是個孩子,而對方不僅比自己高得多、強壯得多,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有刀啊!
蘇臨淮糾結了半天卻也沒有辦法,眼看著寒光已被對方提起,便只好咬著牙閉上了眼睛。
你我同名同姓,也算是緣分一場,希望你能死得痛快些。
以後我要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會記得給你多燒點紙錢的… …
嗚嗚嗚嗚… …
只是,先刀落之前,他卻聽到了極輕極輕的一道笑聲,隨後便是冰刃相接的銳利鏗鏘。
蘇臨淮「唰」地睜開了眼睛,連忙順著聲音望去。
卻發現白衣人身前已橫了一道身影。
這人手握兩把彎刀,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正頗為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而男人手中的砍刀早已被擊落在地,虎口處甚至已落下血珠來。
握著彎刀的人眉毛一挑,語氣幾分冷然、幾分挑釁意味:「蘇羽茗,我不去殺你,你卻偏偏跑來送死。你說說,你這行為是不是就是我家溫小辭常說的… …活得甚是不耐煩啊?」
蘇羽茗眸光一閃,顯然已有幾分忌憚,身形也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梁崢,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然呢?」梁崢輕笑出聲,「你以為我和溫小辭還在被圍攻?就憑你們那些人?」
他既然能站到這裡,便已足以說明一切。
己方的計劃,自然是失敗了。
蘇羽茗被梁崢懾人的目光一望,便不受控制地想要再退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