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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38:12 作者: 平林漠漠煙如織
她心中得意,精緻得瓜子臉上笑得更加的甜,裊娜地拜了下去:「奴婢見過公子!」
傅榭也不叫她起來,沉聲道:「你把昨日見了少夫人的情形說一遍吧!」韓瓔會誤會他一定是有緣由的,傅榭不願受了這不白之冤,一定要弄清楚,看看到底是誰弄了鬼。
宛雅略想了想,便跪在那裡把昨日之事講了一遍,並不曾添油加醋。當然,站在她的角度看,她成了一朵無辜的小白蓮,正在院子裡散步,冷不防醋罈子少夫人就來了,氣勢洶洶地問她是誰,而她也老老實實地按照公子的安排回了,說是自己的主子把自己暫時寄養在公子這裡的。
傅榭已經問過傅平、傅義、洗春和潤秋了,再聽了宛雅的敘述,如今心中終於徹底弄清楚了此事的前因後果----不知道是藍氏還是范菁菁,故意勾了韓瓔來朱仙鎮莊園,而這個宛雅又故意誤導了韓瓔,再加上自己的辯解確實漏洞百出,這才令韓瓔誤會……
他看著眼前這個跪在這裡還搔首弄姿的女人,心裡想著他的阿瓔----被他傷了心,不知還在怎麼生氣呢!
宛雅還不知道傅榭心裡的想法,試探著走了過去,端起茶壺斟了一杯茶,翹著蘭花指媚笑著奉了過去,聲音魅惑:「公子……」
傅榭沉聲吩咐道:「把這賤人鎖起來!」他算是想通了,姐姐是要一個繼承人,這個繼承人只要是足月的男孩就行,管他是誰的種子;再說了,承胤帝的種子就好的很麼?
這樣一想通,宛雅這個禍根就不能留了。
宛雅一愣,挺起胸脯正要說話,傅靖已經帶著幾個如狼似虎的小廝撲上來了。
傍晚的時候傅榭帶著傅靖李真以及一隊扈衛騎著馬飛馳回城。
剛出朱仙鎮沒多遠,傾盆大雨鋪天蓋地就下了起來,天地間黢黑一團,到處都是無邊無際落下的雨。
因走得急,沒帶雨具,傅榭等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
李真忙打馬衝到傅榭身側,大聲道:「公子,這雨太大了,要不在城外驛站住一夜吧!」前面不遠就是驛站了,進去洗個熱水澡,再喝熱酒吃熱飯,總比冒雨回城的好。
傅榭只有一個字回應----「滾」。
韓瓔正在和他慪氣,他今夜若是敢不回去,韓瓔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想到韓瓔生氣,傅榭在磅礴大雨中打著馬心裡甜絲絲的:阿瓔這是愛我啊,太愛我了才會妒忌的!
淋得全身濕透的傅榭終於趕回了國公府。
他來不及換衣服,下了馬便直奔女貞院內院。
雖是初夏,可是這樣一直下雨,溫度早就低了下來。傅榭一路又冷又累飛馬趕回來,衣服全濕透了貼在身上,支撐他的便是一路想著等著他的會是溫暖的燈光、噴香的酒菜、滾熱的洗澡水、潔淨的衣物和溫柔的妻子,結果一進內院,發現只有堂屋裡有燈,秦媽媽和梁媽媽帶了丫鬟在廊下候著他,恭謹道:「稟殿帥,少夫人先睡下了!」
梁媽媽見傅榭全身上下都是濕的,忙低聲吩咐丫鬟:「還不侍候主子更衣沐浴?」
傅榭的心似被浸在了冰水裡,一下子凍在了那裡,半日方拔腿往臥室走,預備去找韓瓔。
梁媽媽忙道:「殿帥,少夫人在起居室榻上睡了……」
傅榭深吸一口氣,藏在濕漉漉衣袖下的雙手攥了起來:「都出去吧,把內院門帶上。」
☆、第104章
外面下著雨,屋子裡寒浸浸的,韓瓔又非不去臥室去,新來的丫鬟們很會侍候人,稟了韓瓔把起居室的熏籠弄上,放上木樨香濃濃地把繡被熏了,服侍著韓瓔在起居室的錦榻上睡下了。
韓瓔躺在錦榻上,嗅著錦繡被褥中的木樨香味,又想起了傅榭居然會在外面養了外室,外室還挺著大肚子,怪不得他從來不催她孩子的事呢,原來是早有了!
她越想越氣,眼淚早已流了出來。
想到最後,韓瓔恨恨地盤算著:乾脆和離了,我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去!
可是傅榭為何不肯和離呢?是為了面子?還是因為對她還有一些喜歡,想要享齊人之福?
想了半日,韓瓔還是弄不懂傅榭。
為了排遣內心的愁悶,她便想著如何折騰傅榭,折騰得傅榭自己同意和離,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傅榭怒氣沖衝進了起居室。
起居室里其實留著燈的,錦榻西側放著一盞小小的琉璃燈,散發著微弱的昏黃的光。
一進起居室,傅榭便看到了這團柔和的光和光暈中睡得正香的韓瓔,滿腔的怒火漸漸散了----韓瓔膽子小,一向不敢一個人睡,嫁他前是徐媽媽洗春她們輪流陪侍;嫁他後兩人很少分開,就算偶爾分開一夜,她不讓人陪侍了,卻燃著燈壯膽……
他走到錦榻邊,就著燈光去看韓瓔。
韓瓔身上穿著辱白繡花寢衣,如雲烏髮披散著,嫣紅的唇微微嘟著,似乎睡得正香……
傅榭想起昨夜韓瓔不讓自己吻她,還說那些讓自己傷心的話,他永遠都忘不了她說「我今晚就走。我們分開吧」,說「傅榭,我們和離吧」。
他和韓瓔自幼定親,是結髮的夫妻,又是彼此最親的人,可她為一件小事就說「傅榭,我們和離吧」,一點真情都不講,一點良心都沒有!
傅榭一想到韓瓔要離開他,心裡就空空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無法想像沒有韓瓔的日子!
想到這裡,傅榭俯身預備連繡被抱起韓瓔,剛要去抱,驀地想起自己全身上下還滴著水,便頓了頓,湊過去在韓瓔唇上吻了吻,又舔了舔,這才依依不捨洗澡去了。
洗罷澡出來,傅榭倚在熏籠上,眼睛看著籠罩在昏黃燈光里的韓瓔,盤算著自己那些心事。
他對女人沒有經驗,和韓瓔在一起前連艷情話本都沒看過,所有的經驗都來自於行伍中聽麾下那些將領們私下的議論,全是些「女人該打不該慣」「小夫妻床頭吵床尾和」「不聽話?打一頓,再買根簪子哄一哄」之類的渾話,後來偷偷看了幾眼韓瓔的那本書,學到的也不過是床上如何討韓瓔喜歡,別的還沒來得及看……
傅榭不知道該如何對待要背叛他的韓瓔,便想著先拘了她,然後慢慢以情感之,以珠寶惑之……
還有那個范菁菁,還有藍氏,到底誰是jian細?背後指使的人是誰?這也得命人細細探了……
想完韓瓔,傅榭又開始想朝廷中的事。
承胤帝為何突然讓他一個武將去代戶部呢?國庫缺銀子!
這個月承胤帝在宮裡為張天師修了一座宏偉的青天觀,又新納了四個宮妃,都賞賜了宮殿,既要鋪排宮殿,又封了其中兩個宮妃之父為侯,賞了侯府,還要修皇陵……最後發現,如今戶部虧空了一百二十萬兩白銀,而且還欠著勛貴外戚的賞賜二十八萬兩。
承胤帝馬上就想到了去年到今年花用國庫銀子最多的人----傅榭!
傅榭多管閒事趕走了越國海盜,又和塔克克部族作戰,耗費了大量軍費,還給二十萬禁軍發了一年的軍餉,他還真是一個無底洞!
再說了,上任戶部尚書錢世忠還是傅榭扳倒的。
他既然花了那麼多銀子,又扳倒了前戶部尚書,那麼就把這爛攤子交給傅榭吧!
這樣一想,承胤帝就不顧崔世珍的反對,趁著早朝命傅榭暫代戶部。
對於大周朝財政的糜爛程度,傅榭早有耳聞,今日一查帳,他發現簡直是連底子都爛透了。
怎麼辦?不外是開源節流!而且最緊要的是開源!
想起上次抄錢世忠的府邸抄到的三十萬良白銀和數不清的珠寶字畫,傅榭隱在黑暗中的俊俏的臉上閃過一絲獰笑。
國家財政瀕於崩潰,可是那些高官豪門卻富可敵國……
想完這件事,傅榭又開始思索西疆之事。
他去年冬天才收拾了塔克克部族,把他們趕到了阿爾薩河以西,原想著塔克克部族會消停一陣子,沒想到塔克克部族的阿里慕女王勾結了波斯,同時和大周境內涼州南部的塔克克族聯合起來,又開始蠢蠢欲動……
傅榭等著鎮西將軍徐平春的消息,如果徐平春平定不了塔克克內亂,他預備再次出征,這次乾脆打過阿薩爾河,徹底收服塔克克部族,然後移民入西,讓塔克克部族徹底歸化大周……
傅榭奉行的是「窮且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一套,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操的是承胤帝該操的心。
外面的雨勢似乎小了不少,滴滴答答地下著,一滴又一滴敲擊在外面的台階上。
傅榭雖然倚著熏籠,卻覺得骨頭一陣一陣的發冷,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金自鳴鐘,這才發現自己兀自想著心事,竟然在這裡枯坐了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