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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38:12 作者: 平林漠漠煙如織
短短半年工夫,藍氏的清水眼渾濁了些,容長臉更長了,多了不少風霜,看著像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可韓瓔記得她今年不超過二十三。
臉上的憔悴之色雖然掩飾不了,但藍氏妝扮上還是頗為華貴的,頭上插戴著一支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身穿硃砂色牡丹金玉富貴圖紋的絲羅長衣和辱白色柔絹長裙,襯著頎長的身材,還是很端莊華貴的。
藍氏大概是學乖了,對韓瓔客氣得很,三人坐在堂屋裡,喝著玫瑰花茶,談著天氣。
韓瓔和傅榆都儘量避免提到傅松,怕刺激到藍氏。
自從永壽長公主嫁過來之後,藍氏一直過得很不痛快,老是想找個更軟的人欺負一通,那些庶出的妹妹們包括傅榆都被她欺負拿捏過了。只有韓瓔,因為兩人一直不曾見面,藍氏倒是沒能拿捏。
藍氏今日到韓瓔這裡,就是為了尋韓瓔傾瀉情緒垃圾的。
她見傅榭不在房裡,而韓瓔老神在在地陪著她和傅榆,似乎並不擔心傅榭,便故意問了一句:「弟妹,三弟呢?」
韓瓔端起茶盞飲了一口:「他在琴韻堂陪客呢!」
藍氏不死心,又問了一句:「陪誰呢?」
韓瓔抬眼看著她,大眼睛清澈平和:「不知道。」她不想說,就不說,藍氏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藍氏:「……」
傅榆見話口不對,忙轉移話題:「大嫂,大哥呢?」大嫂實在是無聊,那她比大嫂更無聊一點,為三嫂出出氣。
藍氏的臉沉了下來:「他去長公主府了。」
又道:「他這幾日一直住在長公主府,連回來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呢!」
韓瓔:「……」這話題太私密了。
傅榆:「……」
藍氏心裡難受,很想傾訴一番,便繼續道:「永壽長公主年輕漂亮,又熱情風。騷,你們大哥喜歡她是自然的……紅顏未老恩先斷,我還沒老,恩情已經斷絕了。」
韓瓔看了傅榆一眼,見她垂著眼帘不說話,雙手捏著絲帕,忙轉移話題道:「大嫂,你和大哥何時回涼州?」傅松的身份是鎮西將軍府的副將,早晚得回任上的,永壽長公主總不能跟著過去吧?
藍氏以為韓瓔諷刺她,當即瞪著眼睛大聲道:「怎麼?盼著我趕緊離了國公府,好給你騰位置讓你主中饋?我告訴你,就算我走了,永壽長公主一定會想辦法搬進國公府的,到時候有你急的,這京城之人誰不知道永壽長公主心中愛的是你的男人!」
韓瓔沒想到自己的好心好意被別人當做狼心狗肺了,不由冷笑一聲,道:「我不稀罕主什麼中饋,只有那不上檯面的人才把這看在眼裡時時想著!」
她輕蔑地看了藍氏一眼,接著道:「至於我的男人,我相信只要傅榭自己把得牢,哪管別的女人天天撬,傅榭自己不願意,別人也沒辦法!」
藍氏氣得渾身發抖,正要說話,傅榆卻拉住了她開始勸解。
韓瓔又道:「有本事的話,誰欺負你了就還給誰,別想著被人欺負了,再尋一個軟柿子捏回去!我從來不是軟柿子!」
藍氏心裡是有那麼一點兒自己不痛快了,就來捏捏韓瓔這個軟柿子的想法,沒想到沒捏成,反倒被韓瓔給狠狠地捏回來了,不由又羞又憤,身子都發顫了。
韓瓔發泄了一通,心中痛快極了,端起茶盞吩咐洗春:「洗春,大少夫人累了,送大少夫人回去吧!」
洗春漱冬一溜煙地撮了藍氏出去了。
韓瓔攆走了藍氏,這才看向傅榆,認真解釋道:「傅榆,你別在意,我就是煩她在傅松和永壽長公主那裡受了氣,來我這裡唧唧歪歪!」
傅榆兩眼發亮:「三嫂,你好厲害!」
韓瓔有些不好意思,又擔心傅榆學她,忙道:「等你將來出嫁了,可不要輕易發脾氣,一是自己得占理,二是得能拿捏住對方,不然發脾氣也沒用!」
傅榆連連點頭,繼續崇拜地看著韓瓔,預備以後要多多向韓瓔學習。
傅榆離開沒多久,傅榭就回來了。
韓瓔見他瞧著心事重重的,便不多說話,招呼著傅榭洗了澡,一同睡了。
兩人睡了一陣子了,韓瓔發現傅榭還在摸她,卻是那種心事重重的摸----摸一會兒,停一會兒,過了一會兒又開始摸,重點不在於摸,而在於想心事----韓瓔自己卻被傅榭弄得不上不下的。
韓瓔有些難受,便起身壓在了傅榭身上,柔聲問他:「心事這麼重?明天有什麼大事?」
此時拔步床上掛的是半透明的白羅連珠帳,外面料絲燈的光透了進來,影影綽綽地照在傅榭俊俏的臉上,為他冷峭的臉增添了幾分柔美。
傅榭凝視著壓在他身上的韓瓔,低聲道:「明日我要彈劾一個人。」
他沒有說誰,可是韓瓔也不問。她眯著眼睛柔媚一笑:「是個地位很高的人麼?」
傅榭「嗯」了一聲。
韓瓔眼睛水汪汪的,豐唇微啟,聲音纏綿而富有誘惑:「那你更得放鬆放鬆了……」
……
傅榭的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第95章
一時事畢,韓瓔累極了,已經睡著了。
傅榭側身躺著,緩緩吁出了一口氣,右手緩緩地在韓瓔身上拂過。
經過方才的一番紓解,他覺得自己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在歡呼,都在雀躍,舒服得四肢百骸都蘇麻了,原本因為過度使用而緊繃的大腦也變得清明起來。
傅榭抱著韓瓔,傾聽著外面的風聲雨聲,很快也睡著了。
凌晨時分雨終於停了,宮門前金磚鋪就的廣場上濕漉漉的,距離早朝開始還有近兩刻鐘的時間,宮門還沒有開,一些早到的大臣在迷濛的灰藍色霧氣中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著。
正在這時候,一陣急急的馬蹄聲打破了寂靜,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只見一隊甲冑分明的禁軍簇擁著殿前司都指揮使傅榭和副都指揮使陳曦一前一後飛馬而來。
在馬的嘶叫聲中,傅榭和陳曦在宮門前勒住了馬,翻身下馬,把馬韁繩扔給了跟在後面的禁軍,走到一旁議事去了。
大臣們見到傅榭和陳曦表現得如此親密,不由紛紛看向分別被親信圍繞的安國公傅遠程和樞密使陳恩。
傅遠程正在和幾位武將說笑,好像根本沒瞧見兒子傅榭過來。
至於陳恩,則閉著眼睛立在那裡,根本不肯和人交流。
宮門就要開了,一個寶藍錦緞八抬大轎由遠而近,有人眼尖,認出了是宰相崔成珍的大轎,眾人不由都好奇地看了過去,想知道傅氏家族和陳氏家族如此明目張胆地聯合起來,宰相大人會有什麼反應。
崔成珍下了轎子,和錢世忠等親信寒暄幾句,在宮門開啟的鐘聲中昂首挺胸率先進了已經緩緩打開的宮門。
對於承胤帝來說,雖然朝會已經被他減少到儘可能少的地步了,可是礙於太后之命,他每個月還是不得不上兩三次朝。
承胤帝在高高的御座坐下來之後,秉筆太監許浣河和新提拔的掌印太監許立洋分別立在他的左右兩側,以備隨時提點----昨夜承胤帝在張天師的指導下參了一夜的歡喜禪,修了一夜的仙,如今腦子都是渾的,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
許浣河剛宣布了「有本啟奏無事退朝」,便有人沉聲道:「臣,有本啟奏!」聲音清冽,帶著清凌凌的餘音,正是殿前司都指揮使傅榭。
傅榭情知承胤帝此時沒有精神,因此出列後開門見山道:「啟奏陛下,二十萬禁軍去年一年的軍餉已經被戶部往後延遲了三個月零二十六日了。」
承胤帝:「……」傅榭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許立洋見狀,忙低聲提點道:「陛下,傅殿帥是說,戶部扣押了二十萬禁軍去年一年的軍餉。」
他抬眼看了一眼左側的許浣河,繼續道:「陛下,禁軍拱衛京畿,掌握各州咽喉,若是延遲軍餉,恐怕要引起譁變……」
承胤帝這下子聽懂了,煩的不得了----他最怕麻煩了,偏偏老是有人給他找麻煩----當即皺著眉頭道:「戶部尚書是誰?」
錢世忠面如土色出列:「臣……臣在。」
承胤帝皺眉擰目看著他:「錢世忠,禁軍去年一年的軍餉是多少?為何還不給劃給殿前司?」
錢世忠兩腿戰戰,眼睛時不時地瞄向立在最前面的崔世珍,卻沒有接收到崔世珍的任何暗示,只得強自鎮定:「臣……臣……禁軍一年的軍餉是六十萬石米……加……加六十萬兩白銀……臣……臣……」他真是說不清了,總不能說他按照宰相大人的吩咐,挪用了那筆軍餉哄抬糧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