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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38:12 作者: 平林漠漠煙如織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計迎了上來:「來嘍!夫人,您是要零買還是批量?價格可都不一樣!本店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韓瓔微微一笑:「我若要買一兩銀子的米呢?」

    小夥計脆生生道:「京城最低價,一兩銀子兩石米!」

    韓瓔也不知道是貴了還是便宜了,卻故意道:「好貴!」

    小夥計搖了搖頭:「那沒辦法!今年的米就是貴,去年這個時候一兩銀子能買七石米呢,咱老百姓能有什麼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掙命了!掙不了就餓死,或者賣掉兒女撐幾日----現在南門外人市上賣兒賣女的多了去了!」

    聽了小夥計的話,韓瓔心裡有些難受,見傅榭已經往外走了,便故意笑著跟了上去:「夫君,這店裡沒什麼意思,咱們去馬道街給我買幾樣首飾吧!」她已經猜到傅榭今日帶她逛了那麼多店,真正的目的怕是這家糧店了。

    傅榭面無表情:「好!」

    他果真帶著韓瓔穿過糧棧街,直接去了馬道街。

    馬道街上銀樓、料活鋪子很多,小夫妻倆逛了沒多久,韓瓔就買了四支造型不同的白玉嵌紅珊瑚釵子、四支赤金花簪、四個赤金鑲翡翠戒指、一支點翠鳳凰展翅金釵和一對獨玉手鐲。

    這下子不但傅靖、傅安和潤秋手上都提著各種錦盒,就連後面李真帶著的幾個扈衛也都沒有閒著,全提著綁錦盒的紙繩,手上掛滿了盛首飾的錦盒。

    落後不遠,崔府的小廝寫意連連驚嘆:「我的天,那個小娘子真能花錢啊!她到底買了多少東西,後面跟的人手裡都提滿了!誰要娶個這樣的敗家娘們,那她漢子還有活路?」

    帶著黑紗書生帽身穿月白儒袍的崔淇立在樹後,凝視著韓瓔漸漸進入人群的背影,半晌方道:「能娶得了,自然要養得起。」

    寫意:「公子,我聽不懂。」

    韓瓔由潤秋陪著坐進了馬車裡,她買的那些物件也都堆在了車裡。

    買的時候韓瓔興奮得很,此時卻心事重重的,連看一眼那些珠寶的心思都沒有。

    她撩開車簾看了一眼車前騎馬而行的傅榭,見他背脊挺直,看起來胸有成竹,這才鬆了一口氣,含笑道:「潤秋,你挑選一支白玉嵌紅珊瑚釵子、一支赤金花簪,再選一個赤金鑲翡翠戒指。」這四個大丫鬟眼看著到了該成親的年齡了,她得慢慢為她們積攢嫁妝了。

    韓瓔今天買的這些首飾,預備分給洗春等四個大丫鬟一人一支只釵子、一支花簪和一個戒指,那對獨玉手鐲是要給徐媽媽的,那支點翠鳳凰展翅金釵她自己帶著玩。

    潤秋聞言,眼睛亮了亮,歡喜地笑了:「謝謝姑娘!」

    韓瓔笑眯眯看著潤秋比劃挑選,心中卻不由想起了那高懸的糧價,胸腔有些難受。她雖有幾個鋪子,卻都是絲綢鋪子皮貨鋪子,並沒有糧店......

    到了晚上,傅榭在琴韻堂書房裡見了許立洋和陳曦。

    傅安傅寧守在書房門外,李真帶著禁軍在院子裡四處巡視,整個琴韻堂戒備森嚴。

    傅榭揭開五彩小蓋盅的蓋子,撥了撥上面浮的茶葉,品了品味道,覺得初品雖苦,後味卻清甜甘香。

    他放下手裡的蓋鍾,抬眼看向在座的陳曦許立洋,淡淡道:「從明日開始,二十萬禁軍,發一年的餉。」

    六十萬石軍糧擁入市場,他要看看囤積了那麼多糧食的崔世珍怎麼辦。

    ☆、第94章

    三月二十,駐紮在京畿的二十萬禁軍開始發放軍餉。

    一天之內,京城米價由一兩銀子兩石降為一兩銀子兩石五。

    當天晚上,戶部尚書錢世忠接到了親信戶部主事王凱關於此事的回報。

    錢世忠沉吟片刻道:「禁軍的軍餉戶部還沒批覆,傅榭沒有那麼大本事弄到那麼多糧食,他怕是虛張聲勢罷了!」

    三月二十一,禁軍繼續發餉。

    大量大米進入市場,京城及梁州諸縣米價繼續下跌,一天之內,跌到了一兩銀子三石。

    錢世忠一直密切關注著糧價,得知消息後臉有些白了。崔世珍和他挪用禁軍和三大將軍府的餉銀囤積糧食,原本打算一直緩緩放出,讓米價維持在一兩銀子二石米這個價格,等到了五月銀子回本再撥付禁軍和三大將軍府餉銀的,現在米價一直下跌,快要接近他們購入大米的價格了,他們的計劃怕是要變化了。

    三月二十二,就連駐守各州的禁軍也開始發餉。

    糧價繼續下跌,到了晚上,跌至一兩銀子四石。

    夜幕降臨之後,錢世忠乘了一頂小轎去宰相府求見崔世珍。

    在候見的小花廳等了半日之後,錢世忠終於見到了崔世珍。

    他一進書房便撲了過去:「相爺,米價已經降到一兩銀子四石了,咱們把囤的那些米都拋了吧!」

    崔世珍依舊十分鎮定地吩咐錢世忠:「現在拋售的話,只會令米價繼續走低。你先不要急,傅榭那邊我想辦法!」

    錢世忠半信半疑,還要再說,見崔世珍已經端茶送客了,只得離開了。

    三月二十三,糧價繼續下跌,終於跌至一兩銀子五石。

    錢世忠再也忍不住了,也不去見崔世珍了,吩咐各地那些記在自己名下的糧店糧棧開始拋售大米。

    三月二十四,三月二十五,糧價繼續狂跌,最終跌至一兩銀子七石。

    三月二十五這日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寒意瀰漫,空氣濕漉漉的,前些日子的溫暖不見影蹤,韓瓔穿著袷衣已經有些冷了,不得不又在外面穿上了件褙子禦寒。

    晚飯韓瓔是一個人用的。

    傅榭在琴韻堂見人,順便陪著客人在琴韻堂用飯;韓忱一整天都在安國公的書房呆著,自然不會回來用飯了。

    韓瓔這幾天都有爹爹和丈夫陪著用飯,一下子只剩下自己,不免有些孤寂,飯也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浣夏正服侍她用飯,聞言便道:「姑娘,是奴婢燒的飯菜不好吃麼?」徐媽媽過幾日要隨韓忱回遼州探望懷恩侯夫人,所以這些日子都在手把手地教浣夏掌勺。

    韓瓔搖了搖頭,道:「就是覺得有些無聊。」

    浣夏正要說話,堂屋便傳來漱冬的聲音:「稟姑娘,四姑娘來了!」

    韓瓔聞言一喜,便吩咐浣夏:「把席面收了吧,我去陪四姑娘說話。」

    洗春忙遞過來一盞香茶:「姑娘先漱罷口再出去吧!」

    韓瓔剛出了堂屋,就看到漱冬引了傅榆走了過來,湘蘭跟在後面打著傘。

    她忙笑盈盈迎了出去,道:「正盼著你來呢,可巧你就來了!」

    傅榆如今和韓瓔熟了,知她不愛說客氣話,既然這麼說了,一定是真的盼自己過來,心中也是歡喜,一邊在小丫鬟小靈和小芝的服侍下換下腳上的棠木屐,一邊道:「我也想嫂嫂了,因此冒雨來尋嫂嫂說話。」

    兩人進了堂屋坐下。

    韓瓔命丫鬟上沏了一壺玫瑰花茶,和傅榆喝茶聊天。

    此時堂屋內只有潤秋在侍候,韓瓔便低聲問傅榆:「四妹,你心裡有沒有喜歡的人?」傅榆已經及笄了,該著手進行親事了,免得白白耽誤了。

    傅榆一聽,臉當即紅了,半天沒說話。

    韓瓔知她害羞,便老氣橫秋道:「這事也不急。如果你有什麼想法的話,一定要和我說,我去為你謀劃。」

    傅榆原本正害羞呢,一聽這話,不由看向韓瓔,見她明明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看著比自己還小還稚嫩,卻老氣橫秋地要為自己做主,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好笑,凝視著手裡的茶盞,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了。

    韓瓔見傅榆如此,正要再接再厲再問幾句,小靈便進來回報:「稟少夫人,大少夫人來了!」

    聞言韓瓔不由一愣:「她來做什麼?」前些日子傅松與永壽長公主大婚罷,就把藍氏從娘家接了回來,安置進了國公府的西偏院。

    只是韓瓔和藍氏一向不對脾氣,所以很少來往。

    傅榆想了想,道:「也許大嫂只是寂寞……」大哥傅松這幾日都住在永壽長公主府,根本不回國公府,大嫂藍氏天天獨守空房,自是寂寞得很。

    想到這裡,傅榆看了韓瓔一眼,小炕桌上擺著一盞繪著蘭糙的料絲燈,瑩潤潔白的燈光映得韓瓔愈髮膚如凝脂眼若春水,整個人散發著潤澤的光暈……

    傅榆在心裡嘆了口氣:三哥疼愛三嫂之極,日日守著她,三嫂自是理解不了大嫂的苦楚……

    藍氏很快便過來了。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藍氏依舊維持著她的排場,不過是到女貞院來串門,她還是帶著四個丫鬟兩個婆子,前呼後擁地過來了。

    韓瓔很客氣地與傅榆一起迎了藍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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