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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38:12 作者: 平林漠漠煙如織
進了女貞院內院,韓瓔已經開始打點讓人替她去看望母親了:「我預備一些禮物讓徐媽媽替我回去一趟,哥哥,你幫我安排人護送徐媽媽到遼州去,好不好?」
傅榭溫柔地看了她一眼,道:「好!」今日的韓瓔,肌膚晶瑩,雙目發亮,嘴唇嫣紅,整個人像能透出光來,可見永壽長公主的事情解決之後她有多歡喜。
看見她歡喜,傅榭心裡也覺的輕鬆適意。
如今天下大亂,沒有士兵護送的話,到哪裡都寸步難行。韓瓔得了傅榭的準話,這才放下心來,甜蜜蜜地挽住傅榭的胳膊,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爹爹不知道回不回來用晚飯……」
傅榭很肯定地告訴她:「岳父大人應該會在父親書房那邊用晚飯。」爹爹今晚讓人預備了不少美酒,大概會和岳父一醉方休。
韓瓔言若有憾:「我太特地讓小廚房預備了幾樣南海風味菜呢!」
傅榭柔聲道:「我陪你用晚飯。」
晚飯是徐媽媽親自下廚燒的,既有幾味汴京菜,又有南海名菜油爆海螺、辣炒蛤蜊、刀魚燉茼蒿和蛤蜊燉豆腐,味道厚重而鮮美,韓瓔難得地添了一次飯。
用罷飯漱過口,傅榭陪著韓瓔散了一會兒步,就又出去了。
韓瓔知他近來忙碌,也不追問,歪在錦榻上拿著本書在看。
潤秋和漱冬拿了針線坐在一旁,一邊做針線一邊陪著她。
已經是三月中旬了,天氣一天比一天的暖和,門上的帘子早已換成了湖水染煙色的薄錦簾。
不知何時起了風,帶著月季花香的暖風吹拂著門上的薄錦簾,吹進了堂屋裡。
韓瓔聞見這沁人心脾的月季花香,不由放下書,懶懶地歪在那裡嗅著花香想著心事。
傅平做事很負責任,如今這東偏院從外面的琴韻堂,到裡面的女貞院,再到後面的小花園,滿是花樹,時時花開,處處綠樹頗為熱鬧。
這時候洗春走了進來,先叫了聲「姑娘」,這才道:「奴婢跟著著傅平去見過七姑娘了。」
韓瓔抬眼看她。
洗春沉吟了一下,道:「傅平嚇了嚇,七姑娘就全說了,說那個盛玫瑰花汁子的鬼臉青瓶子是夫人讓秦嬤嬤給她的,秦嬤嬤特地交代她,說三月三那日無論如何都要哄著三少夫人塗抹一點……」
韓瓔冷笑了一聲:「她就那麼聽話?就那麼甘心做崔氏的棋子?」
洗春稟報導:「七姑娘說,崔氏許諾將來給她尋個好人家嫁過去做正妻。」
又道:「姑爺讓傅平把七姑娘送到靜園陪伴崔氏去了。」
韓瓔簡直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半日後方道:「四姑娘今年十五歲了吧?」
洗春想了想:「正是呢!」
韓瓔便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安國公府如今名聲不大好,在京中尋一個四方俱全的女婿不容易,可是如果在遼州尋的話,卻也不難。安國公的女兒,想要求取的人可多了去了,只是先前崔氏不上心,才導致傅榆蹉跎至今。
作為嫂子,她得替傅榆操操心了。
理罷這些瑣事,韓瓔不肯再費心了,歪在錦榻上繼續看書,看了一會兒,她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便把書放在一邊,吩咐洗春:「我先眯一會兒,你去前面看看,若是爹爹回來了,就來叫醒我,我去看爹爹,我有話要問他呢!」
洗春答應了一聲,先出去了。
潤秋和漱冬浣夏繼續做針線,過了一會兒發現姑娘好一陣子沒聲音,忙起身看了看,發現韓瓔已經窩在那裡睡著了,忙悄悄拿了薄被展開,輕輕蓋在了韓瓔的身上。
又和漱冬合力搬了圍屏放在錦榻前的地平上展開,幫姑娘擋住了從屋門進來的風。
浣夏見狀,便起身把枝形燈都熄滅了,只留下靠西牆高几上的那座琉璃瓔珞燈,三人坐在那裡繼續做針線。
傅榭又去了國公府正房的書房院子。
傅遠程喝了不少酒,正脫了外袍,只穿著雪白的中衣和韓忱在書房前的庭院裡比劍。
見傅榭進來,他們並沒有結束的打算,而是繼續進擊騰挪著。
傅榭旁觀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爹爹善於進攻,防守上卻有些不足;岳父大人防守得很好,但是進攻上就略顯保守。
他由此想到了戰場上的戰略決策,立在一旁默默出神。
待傅遠程和韓忱用絲帕擦著汗進來,傅榭上前一一奉上溫茶,又請他們坐下。
韓忱見狀,知傅榭怕是有重要的事要和傅遠程談,便藉口洗澡,回韓瓔給他在琴韻堂備好的下處去了。
待書房裡只剩下自己和爹爹了,傅榭這才把自己向樞密院借糧發軍餉的事情說了。
傅遠程一聽,盯著傅榭看了半天,最後終於確定自己這個兒子真的是天生的賭徒。
他默然片刻,然後道:「此事不能走漏一點風聲。」
傅榭垂下眼帘:「是。」
接著他又道:「崔成珍的人如今天天跟著我,伺機尋到我的錯處,我會凡事小心的。」
傅遠程心中有事,便揮了揮手:「你下去吧!」沒想到傅榭這小子出手這麼狠,而且不和他這當爹的打個招呼就出手,實在是有些過於桀驁不馴了……要不,給他點挫折?
傅榭離開了父親的書房,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東偏院,傅安和傅寧打著燈籠走在他的前面,後面還跟著幾個青衣小帽打扮的親隨。
進了東偏院,經過琴韻堂的時候,傅安先去守門的小廝那裡問了問,得知懷恩侯正在候著少夫人,便過來把前因後果稟了傅榭。
傅榭略一思索,便道:「我去見岳父大人!」韓瓔一旦睡著就像小豬一樣,很難叫醒,今晚怕是不會過來看望岳父了。
他進去的時候,韓忱剛洗完澡出來,正坐在明間裡看書。見傅榭進來,忙起身迎接:「小榭,你怎麼來了?」
傅榭含笑行了禮,這才解釋道:「我聽奴才說阿瓔讓你候著她,可是她已經睡下了……」
「那她今晚怕是來不了了?對吧?」韓忱會意一笑。他自是了解自己的女兒。
傅榭有些靦腆地笑了。
韓忱不在意道:「我看會兒書就睡,你忙了一天了,也趕緊歇著去吧!」
見傅榭看上去有些遲疑,韓忱便猜到他有話要講,就吩咐自己的小廝:「你們都出去吧!」
小廝們都避了出去,還特地開著房門,以防有人偷聽。
傅榭接過岳父親自遞過來的白瓷茶盞,抿了一口,發現味道甘甜,是上好的毛尖。
他沉吟片刻,在心裡組織好語言,這才道:「我最近自作主張做了幾件事,父親怕是不太高興。」
說罷,他抬眼看向屋子外面枝葉繁茂的女貞,俊俏的臉上顯出一抹落寞來。
韓忱是他父親的生死之交,對他父親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傅榭覺得自己有必要向岳父求救了。
韓忱也是個聰明人,他思索片刻,慨然道:「你父親那邊,自有我來勸解。」他情知自己這個女婿聰明、冷靜、敏感、鎮定,有自己的想法,來找自己說這些話,也只是想讓他在傅遠程那邊施加影響力,而不是聽自己勸他從此都聽他父親的,凡事以父親的態度為準。
傅榭起身,深深地向韓忱行了個禮:「謝謝爹!」
韓忱神情肅穆:「小榭,我是阿瓔的爹,看待你也像看待阿瓔一樣,你如有需要我之處,請儘管說。」
傅榭進了女貞院內院,發現韓瓔還沒出門,便直接進了堂屋。
洗春潤秋等人正在試圖叫醒韓瓔,此時見傅榭進來,都有些尷尬。
傅榭見狀,全都明白了,淡淡道:「你們都下去吧!」
洗春等人答了聲「是」,悄悄退了下去,關上了門。
傅榭在浴間洗漱罷出來,先到堂屋抱了韓瓔進了臥室。
把韓瓔放床上之後,他既有耐性地一層又一層地剝去了韓瓔的衣服,把韓瓔剝得光溜溜地塞進了錦被裡。
錦被和錦褥大概是被丫鬟在熏籠上熏過了,溫暖馨香鬆軟,韓瓔被塞進錦被裡後,把臉在被子上蹭了蹭,滿足地嘆息了一聲,縮成一團繼續睡。
傅榭先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見韓瓔依舊睡得跟個小豬一般,怎麼折騰都折騰不醒,便輕笑一聲,也脫去了自己身上的白羅中單和紈褲,掀開被子也躺下了。
躺下之後,傅榭把韓瓔整個人撈過來,抱在了懷裡,用力摟了摟,又揉了揉,很快便也睡著了。
夜裡的時候風大了起來,狂風吹得院子裡的樹枝「咔嚓」直響,搖撼得窗子上糊的寶光紙「嘩嘩嘩嘩」作響,沒過多久,雨也下了起來,雨滴敲擊在鋪著青磚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啪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