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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38:12 作者: 平林漠漠煙如織
    許立洋三人看了過去,卻見正堂內西側的錦榻上放著一溜錦緞包袱,數一數正好有七個。

    韓瓔拿了寶藍萬字紋的包裹給了許立洋:「立洋,這是給你的青色羽紗面豹紋斗篷!」

    許立洋細長的眼睛清澈如水凝視著她,心中歡喜無限。

    韓瓔嫣然一笑:「我在裡面繡了你的名字!」許立洋眼睛微微有些濕潤,垂下了眼帘。

    韓瓔當即補了一刀:「……嘿嘿其實也只有你的名字是我繡的……」

    許立洋:「……」

    韓瓔拿了兩個灰藍色包裹給了傅平和傅安:「給你們兩個的都是灰鼠斗篷,一個是天青色的,一個是灰藍色的!天青色的是洗春做的,灰藍色的是潤秋做的!」

    傅平傅安聞言不由驚喜,卻沒有多說,齊齊行了個禮,接過了包裹。

    分派完給許立洋、傅平和傅安的禮物,韓瓔這才讓他們看餘下的四個包裹:「這全是給傅榭哥哥的!」

    許立洋:「……」這也偏心太過了吧?!

    韓瓔笑容甜蜜:「包裹裡面都是皮匣子,傅平傅安你們可別打開偷看哦!」

    傅平傅安:「……」

    ☆、第54章

    韓忱親自去送傅平、傅安和許立洋出去。

    韓瓔跟著林氏送他們出了堂屋,特地交代了父親一句:「爹爹,我尋你有事,你送完傅平他們還回來吧!」她怕父親會順路去了鎮北將軍衙門。

    韓忱答應了一聲。

    許立洋停住了腳步,帶著些悵惘看了韓瓔一眼,轉身離去。

    此去山高水遠,相見不知又是何時了。

    送走傅平他們之後,天還沒有大亮,韓忱回了桐院,卻發現韓瓔沒有去補覺,而是雙目炯炯陪著林氏在等他呢!

    他笑著打趣道:「阿瓔,又要問爹爹討要什麼了?」

    韓瓔瞅了她爹一眼:「不就是借了爹爹一把寶刀麼?看爹爹小氣的!」

    韓忱:「……」

    見丈夫在女兒那裡吃癟,林氏在旁不禁莞爾,起身往東邊移了移,拍了拍自己和韓瓔中間的錦褥:「侯爺坐這裡吧!」

    韓忱坐下之後,看向女兒:「阿瓔,你----」

    韓瓔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正襟危坐看向父親:「爹爹,我給你講講我進京後經歷的事情。」

    韓忱和林氏見女兒如此肅穆,便專心地傾聽了起來。

    韓瓔也不添油加醋,平鋪直敘地把在汴京的經歷和來遼州一路經歷的驚險講了一遍,她的聲音平實,語氣冷靜,沒了一向的嬌滴滴,卻令韓忱和林氏如墮冰泉渾身冰涼。

    林氏抱住了女兒。

    韓忱伸手握住了寶貝女兒的手,半晌默然。

    他一向是個孝子,因此對京中母親和兄弟的供養甚是用心,除了不曾動用妻子的陪嫁,其餘都是盡力而為。

    上次玉溪之圍他被越國六萬海盜圍在玉溪城,帶領城中軍民據城苦守孤立無援,他差點以身殉國,危難關頭朝廷無一兵一卒救援,是傅榭率領兩萬鐵騎千里馳援,解了玉溪之圍。

    他的母親兄弟無一人探問一句,更不用說伸出援手了。

    他因朝廷黨爭失去鎮南將軍一職,夫妻二人被押解進京,危難關頭是女婿傅榭和親家傅遠程鼎力相助,才終於跳出是非圈來到遼州,過上了這清靜的日子。

    他的母親倒是終於來信了,來信絲毫不提前事,只是訴苦,說京中侯府日子不好過,質問他為何不按時往京中侯府送年例。

    韓忱礙於面子,不肯告訴母親,現在這邊的花用全是安國公的饋贈林氏的陪嫁,而是竭力籌措送往京中奉養母親的銀子……

    他的獨生女進京待嫁,各項陪嫁早已備好,只不過在京中侯府待嫁而已,卻依舊被二房當成了眼中釘,甚至想要把阿瓔獻給崔成珍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這是他的母親?他的兄弟?他的家人?

    見父親眼睛都濕潤了,曾經叱吒風雲的一代名將虎目泛紅低,韓瓔心中一痛,低聲撫慰爹爹:「爹爹,都過去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韓忱沒說話,卻伸出手臂攬住了妻女。

    他是妻子的丈夫,是女兒的爹爹,一定要護得妻女周全。

    韓瓔想起了遼河河道總督陳曦這一路來的照拂,忙對父親說了。

    韓忱點頭道:「此事我自有計較,阿瓔你不必掛心。」陳氏、崔氏和遼梁集團之間的彎彎繞繞,阿瓔一個小姑娘怎麼會知道?還是他來處理好了!

    一家人正在唏噓,鎮北將軍傅遠程派人來請韓忱,要和韓忱相約一起去鎮北將軍衙門,韓忱只得起身去了。

    韓瓔等爹爹走了,這才帶著笑意低聲問母親:「傅榭哥哥的爹爹怎麼連去衙門還得約上爹爹?他不認路麼?」

    林氏心情原本沉重,聽她說得趣怪,不禁笑了:「你公公這個人吶……」

    她掩口而笑:「你公公是屬狗的,特別纏人,你爹爹自從來到遼州,被他纏得都有些煩不勝煩了!」韓忱原本和安國公傅遠程就是軍中同袍兼好友,有過命的交情,如今他到了遼州,傅遠程更是一時都離不得他,不管是去衙門辦公還是去治所巡視,都要帶上韓忱一起去,弄得一心隱居的韓忱哭笑不得。

    韓瓔煞有介事地扳著手指頭算了算,最後認真道:「傅伯伯確實屬狗。」

    林氏:「……真的?」她也算了算,發現韓瓔說的是真的----傅遠程比韓忱整整大三歲,的確是屬狗的。

    韓瓔腦洞大開,把遼梁集團的首領一代梟雄傅遠程腦補成了一條黏人的大狗,想著想著自己笑了起來。

    上午韓瓔便沒有出去,陪著母親睡了半上午來補眠。

    等她起身,已經將近中午了,林氏已經在外面處理家務了。

    徐媽媽帶著潤秋她們過來侍候她起身。

    韓瓔瞅了一眼,見洗春沒來,這才放下心來,就著徐媽媽的手喝了一口淡鹽水,道:「我的屋子裡平時不要離人。」

    她說的很含糊,不過徐媽媽她們都聽明白了。

    漱冬笑嘻嘻道:「洗春也是這樣說的,每次我們從柳院過來,她都要安排一個人留在屋子裡。」

    韓瓔微微頷首,不再理此事。她不是性格多疑,而是一直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

    該用午飯了,自有金珠去請了韓玲過來。

    用罷午飯,韓瓔扶著林氏去了錦榻上歪著,母女倆絮絮地談著心。

    韓玲在旁邊錦椅上坐著,端著一盞普洱慢慢喝著,見韓瓔嬌滴滴膩歪著林氏,伸手去摸林氏的肚子,林氏嘴裡說著「你這小丫頭纏死人了,等明日就請了教養嬤嬤來磋磨你」,臉上卻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她心中不由有些羨慕。她在嫡母方氏面前自是戰戰兢兢,在姨娘面前因為主奴有別,又礙於嫡母的眼線,也只得保持距離,如今見韓瓔和母親這樣親密無間,房內一個姬妾皆無,不由心生羨慕。

    林氏撫摩著女兒,絮絮說起了過幾日帶韓瓔去林府歸省之事。

    韓瓔瞧著漫不經心的,其實聽得很認真----母親很重視娘家,她自然也會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見外面天氣雖冷卻陽光燦爛,韓瓔便攛掇著林氏出去散步。

    林氏的身孕已有五個月了,已經稍稍顯懷了,韓瓔命金珠為母親準備了套在繡鞋外的平底木屐,又親自幫母親穿上青哆羅呢對襟褂子,這才扶著母親出去散步了。

    此時正是九月,汴京尚是秋葉泛黃金風颯颯,而這地處北方的遼州,已經下過兩場不大的雪了。

    韓瓔扶著母親在抄手遊廊里走了一會兒,一起扶著紅漆欄杆立在那裡看院子裡的梧桐樹。

    院子既然名為「桐院」,自然種了不少梧桐樹,此時梧桐樹葉尚未全落,仍泛著蒼翠之色,可是樹腳下卻堆著皚皚白雪,襯著一旁女貞冷綠的枝葉,冷清中別有一番意味。

    韓瓔指了讓母親看。

    林氏會意,含笑道:「比起玉溪,比起汴京,遼州這邊是荒涼了一點,不過你等著瞧吧,等你住慣了,你自會體會遼州的好處!」

    她回頭使了個眼色,跟的丫鬟和婆子們都悄悄往後退了幾步。

    林氏這才壓低聲音如同耳語道:「你公公雖然有些嫡庶不分,可是傅家三兄弟中,傅松志大才疏缺乏軍事才能,傅櫟能征善戰卻心腸歹毒,姑爺既是嫡出,又高出兩位兄長良多,你公公又不是看不出來?再說了,你公公很聽你爹爹的話,這遼梁二州早晚會落入傅榭手中,到時候你盡可在遼州居住。你不去京城,崔氏又能怎樣?還不是白瞪眼……」

    原本很嚴肅的話題,卻聽得韓瓔直笑,她忍著笑意低聲道:「我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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