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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38:12 作者: 平林漠漠煙如織
    漱冬和韓瓔配合最為默契了,當下接過了紫茉莉胭脂盒子,一臉惋惜連連嘆氣:「唉,這麼貴重的胭脂,奴婢擺在哪裡好呢?正好過府里明日要請女客賞花,擺在堂屋的博古架上看著也好看!」

    韓珮臉漲得通紅,恨恨瞪了韓瓔一眼,氣鼓鼓地沒有說話。

    二夫人見女兒如此不爭氣,被韓瓔一激就上當了,當下便含笑道:「阿瓔,你大姐姐性子耿直,二嬸替她向你道歉了!」

    韓瓔似笑非笑道:「二嬸您說的是!」

    扭頭說漱冬:「你這丫頭真淘氣!」

    漱冬屈膝答了聲「是」,笑嘻嘻的便要和洗春一起退下去。

    韓珮見母親一直盯著自己,只得起身匆匆向韓瓔屈膝福了福:「都是姐姐莽撞了,二妹妹別和姐姐一般計較!」

    見一向氣焰囂張的韓珮服軟了,韓瓔便見好就收,吩咐漱冬:「這紫茉莉胭脂聽說還不錯,放到我妝奩里吧!」她熟知韓珮的性格,最是欺軟怕硬,她若一味軟弱,定會被韓珮騎到頭上去,還不如適時還擊,讓韓珮有所忌憚。

    韓瓔離開之後,傅榭回東偏院換了公服,帶著傅靖和傅寧直接騎馬去了殿前司衙門。

    到了殿前司衙門,傅榭沒有直接升堂,而是帶著傅靖傅寧巡視去了。

    他剛巡視到籤押房,就被幾個捧著卷宗的小吏遇到了。

    小吏認出了自己的少年長官,皆是一驚,剛要出聲行禮卻被傅榭止住了,他擺了擺手,繼續負手而行。

    他不想看屬下在他面前表現出的最好的一面,想私下裡看看這殿前司衙門的真實的人事。

    走到值事房的時候,傅榭聽到裡面有人在聊天,似乎提到了「遼北」「打糙谷」這些字眼,頓時全身一凜,便立在外面聽了幾句。

    傅榭有一個本事人所不知----他擁有非凡的記憶力,如果見過一個人並和對方交談過,以後不但能記住這個人的名字,還能認出此人的臉,能聽出此人的聲音。

    裡面聊天的幾位的聲音他都有印象,正是他麾下的四位都虞侯。

    其中一位嘆了口氣道:「『國貧不足患,惟民心渙散,則為患甚大。如今咱們大周四面強敵環伺,可是朝廷從上到下,皆只知以歲幣換得一時之苟安,忘了邊境被遼兵和塔克克部族以打糙谷為名燒殺劫掠的百姓!不顧以區區兩萬兵力殫精竭慮鎮守南海十五年的懷恩侯!」

    此人又長嘆一聲,道:「可嘆咱們的天子,只知沉溺酒色炫耀威風,遼國占領了咱倆的梁燕十六州,不知備戰收回,卻口口聲聲要攢銀子去贖回梁燕十六州,年年增加賦稅,弄得民不聊生官逼民反!」

    另三個人紛紛勸阻:「武兄,不要說了,小心隔牆有耳!」

    傅榭聽得心cháo起伏,直覺此人句句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他認出說話的人正是他麾下的都虞侯武尹澤。

    傅榭深吸了一口氣,記住了武尹澤的名字,悄悄走開了。

    一個人若想要成就大事,單憑個人的力量乃至家族的力量是絕對不行的,須選天下之賢才,做天下之事,責任明確,各盡所能。這才是成大事的根本。

    總有一天,他要把這些人都納入自己麾下。

    ☆、第31章風雨

    晚上洗完澡出來,韓瓔坐在妝檯前鄭重交代徐媽媽以及洗春等四個大丫鬟:「爹爹多年鎮守南海,十五年沒回汴京,這侯府如今不是咱們長房的侯府了。你們五個是我最親近的人,若有什麼事我定會護著你們;不過在這府里還是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要被二嬸抓住什麼把柄!」她從來都不是軟柿子,若是有人敢動她的人,她一定維護到底;不過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徐媽媽等人忙答了聲「是」。

    潤秋撫了撫韓瓔的長髮,發現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可以睡覺了,便拿了盛玫瑰香汁子的水晶瓶過來:「姑娘,該拍臉了!」

    韓瓔接了點玫瑰香汁子兩手拍開,敷在了臉上,然後吩咐漱冬:「準備筆墨紙硯,我要寫文章!」

    眾人皆驚:「姑娘,已經很晚了!」姑娘除了偶爾看看書,已經很久沒有提筆寫字了,今夜怎麼突然要用功了?

    韓瓔一臉落寞:「傅家哥哥讓我大後日交作業呢……」

    聞言徐媽媽立即打了雞血般行動起來,摩拳擦掌指揮著眾人做侍候姑娘攻書的種種準備,免得姑娘再找藉口逃避學習。

    她先吩咐漱冬:「備下上好的筆墨紙硯,讓姑娘認真寫作業;枝型燭台上的蠟燭都點著,免得姑娘費眼睛!」

    又吩咐浣夏:「準備宵夜,預備姑娘寫了作業夜裡飢餓!」。

    見漱冬和浣夏忙去了,她又叮囑洗春:「預備又厚又軟的繡花錦褥墊在椅子上,免得硌了姑娘屁股!」

    最後又瞧見潤秋呆呆地拿著盛玫瑰香汁子的水晶瓶立在一側,她忙一拍手:「潤秋,給姑娘臉上再拍一遍玫瑰香汁子,免得姑娘離燭台近臉上幹得慌!」

    眾人經過一番忙碌,終於營造出了一個舒適的學習環境。

    韓瓔端端正正坐在黃花梨書案前,提筆預備在雪浪紙上寫下題目,卻突然忘記了傅榭布置的策論的題目,忙問漱冬:「漱冬,是《三綱八目論》,還是《三綱五常論》?」她是真的弄混了。

    漱冬立刻找出了傅平送來的帖子,回稟道:「姑娘,題目是《三綱五常論》!」

    韓瓔略一思索,提筆寫下了題目,咬著筆桿想了足足一刻鐘,這才開始寫第一句----「《史傳?禮緯?含文嘉》云:三綱,謂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矣。」

    接下來她便開始懸筆蹙眉思索。

    一直到韓瓔累得眼睛都睜不開睡下,她的作業也只寫了題目和第一句。

    早上起來,韓瓔一邊對鏡細細妝飾一邊長吁短嘆:「哎呦,後天就要見到你們的傅姑爺了,可是我的作業還沒寫完,這可怎麼辦吶!」傅榭是真的會打她的屁股的!

    徐媽媽是親眼目睹過姑爺拍姑娘的屁股的,也很著急,生怕姑娘再次被姑爺打屁股,便道:「姑娘,要不奴婢去問問大姑娘?」

    「韓珮?」韓瓔嗤之以鼻,「她還不如我呢!我起碼知道『三綱八目』的『三綱』是『明德,親民,止於至善』,她卻說成了『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漱冬在一邊聽到了,涼涼道:「姑娘啊,您盡跟大姑娘比,大姑娘那水平您怎麼好意思跟她比?您有本事和怡表姑娘去比啊!」怡表姑娘大名叫宋怡,是韓瓔大姑母的長女,是汴京有名的才女。韓瓔的功課在自家堂姐妹算是最好的,和宋怡卻不能比。

    韓瓔死魚眼:「……臭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

    洗春在一邊想了個主意:「要不,讓徐媽媽去求求大公子吧!」韓家的三位哥兒中,還真數韓立的學問好些。

    韓瓔想到了韓立那怪怪的眼神,當即道:「我噁心他!」

    洗春也無計可施了。

    作為天生的樂觀派,韓瓔極為豁達,眼睛瞅著潤秋擺出來的一排各色香膏,認真地思索:「今日是塗月季香膏呢?還是塗玫瑰香膏?昨日傅平送來的桂花香膏好像也不錯……」

    她很快就忘記了傅榭那個專門教育她的青竹板,也把傅榭打她屁股的那一巴掌拋在了腦後,塗了桂花香膏後,一邊對鏡自照一邊自我安慰:「我就算寫不出來,傅榭哥哥又能把我怎麼樣呢!大後天國公府宴客,我自和女客們呆在一起,男女授受不親,他又見不著我!」到時候她躲著傅榭好了。傅榭那麼要臉,又不能真的到女客裡面把她給揪出來!

    見姑娘如此盲目樂觀,徐媽媽和洗春都快要愁死了----姑娘這天天開心的勁頭到底像誰呢?侯爺和夫人都不這樣啊!

    韓瓔選了支珊瑚綠松石蜜蠟的珠花簪上,以配自己清雅的妝容,又在月白交領袷衣和碧色煙紗散花裙外套上了一件淺綠色銀紋繡百蝶度花長衣,把自己妝扮得嬌花一般,這才帶著洗春和漱冬去給太夫人請安。

    她剛在慶壽堂坐下,便聽到了一個新消息----大堂兄韓立昨晚求了太夫人,今日的賞花會宴開兩場,在後花園裡用錦幔隔開,一邊宴請男客,一邊宴請女客。

    韓瓔聞言不禁秀眉猥獕,心裡覺得大大的不妥。

    不過她雖然覺得不妥,卻並未多說,因為她本來就沒打算去湊這個熱鬧,到時候找個藉口呆在西跨院裡做針線好了。

    傍晚的時候,傅榭回到了安國公府自己所住的東偏院。

    他剛沐浴罷出來,傅寧就送來了他的長兄傅松從西部邊陲的涼州傳遞過來的密信----傅松如今在鎮西將軍徐平春麾下做部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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