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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頁

2023-09-24 22:35:25 作者: 側側輕寒
    門口花架上的花還在開著,只是潘朵拉粗心大意的,沒怎麼澆水,花朵都有些耷拉了。

    顏未染給花澆著水,朝衛澤希揮手。

    衛澤希卻抬手撥拉著花朵上的水珠,望著她認真地說:「我和嘉律聯繫過了。」

    顏未染沒說話,只停下了手中動作,拿著水壺回頭看他。

    「他想要把工作轉回國內。但我認為,難。」衛澤希乾脆利落地說,「別說沒有十年八年搞不定,就算他真的能下定決心,他的家人也不會同意。」

    顏未染默然點點頭,輕抿嘴唇。

    「你知道嘉律的家庭情況嗎?」衛澤希又問。

    顏未染搖頭,說:「我從未見過他家人。但從出事後的情況來看,他們大概是不歡迎我進入這個家庭。」

    「嘉律從小就很聰明又很會讀書,背負了太多的期望,跟我這個混日子的不一樣,所以,希望你可以體諒他。」

    顏未染看著他,笑了笑說:「我知道。」

    「另外就是……我是個沒人對我有期望的二世祖,所以在這一點上,我肯定和嘉律是不一樣的,你明白吧?」

    他望著她的目光灼熱而明亮,那不容置疑的口吻,讓顏未染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望著面前人,心想,他會不一樣嗎?

    同樣從那高不可攀的家庭中出來,同樣的承諾,同樣的阻力,是否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她很想相信面前人,但也知道,最大的可能,自己終究是落得孤軍奮戰。

    「衛少。」她慢慢地說,「你知道嗎,選擇與我同行,不是件好事。」

    衛澤希看到了她凝重的神情,卻只朝她一笑,儘量用輕鬆的口氣說:「怎麼會呢?你這麼漂亮,就算每天只是看看你,我也會天天開心愉快的。」

    「在我從昏迷中醒來,孤零零一個人躺在病房中,抓不住任何可以倚靠的東西時……我就在心裡發誓,一定要讓那個害我變成這樣的人,親身承受和我一樣的痛苦。」顏未染抓著水壺的手指收緊,在夕陽的映照下,她的面容染了一層淡薄的血色,眼中的一點攝人的鋒利明亮,也變成艷紅顏色,比鴿血寶石還要深上一層的悽厲。

    「我知道自己在走一條不歸路,可無論多難,這輩子如果我不能實現我那時發的誓,我永遠都無法安然活下去。」

    衛澤希沒說話,只靜靜看著她,等待著她後面的話。

    「可能你無法理解,我所背負的那些東西。我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不可逾越的高峰。可就算再難再艱險,我總要讓老師瞑目,總要讓當年那個人付出代價,總要踐行我當初發的誓言。」

    「不然呢?」衛澤希靠在花架上,那一貫戲謔的聲音,此刻和面容一樣穩定確切,語調也顯得冰冷,「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遭受了這麼大的痛苦,要是一笑而過,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更何況,傷害了你的人不但逍遙法外,而且還在你面前耀武揚威,企圖再次傷害你、阻撓你的夢想,我們要是不跟她干到底,豈不是枉在世上為人?」

    顏未染的目光定在他的面容上,恍惚中有些不太相信,但見他如此堅定肯切,她又輕輕舒了一口氣,覺得胸口那一顆心,第一次踏踏實實地落到了實處。

    長久以來,一直孤軍奮戰的她,在這一刻,終於尋找到盟友。無論如何,這世上總有一個人,他會和自己攜手前行,一起踏平那叵測的前路,不懼風暴。

    心中有圈圈疊疊的漣漪在不停波動,可她氣息不穩,竟任何話都無法說出口。

    她只望著面前的衛澤希,唇角緩慢地上揚,露出一個艱難固執卻清晰明朗的笑容。

    她曾遇見過很好很好的,堪稱完美的程嘉律。可最終與她站在一起的,卻不是他。他有他的世界,有他自己的翼下之風,有他的領地。她不能要求他為自己而捨棄那一切,而他也知道,要與那一切撕裂,會造成他鮮血淋漓,可能再也無法到達他能飛到的高度。

    可眼前這個人不一樣。他硬生生闖入她的世界,就像第一次見面時,他不由分說就捏住她的腳,幫她解除小腿痙攣的行動一樣----不管她願不願意,喜不喜歡,他都已經進入了她的人生,他是她以後一路同行的人。

    以後,她的目標就是他的目標,他的選擇就是她的選擇。

    透過眼前恍惚浮現的水汽,她聽到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聲響起,那聲音低暗喑啞,卻讓她心口的血脈,隨著他的聲音,起伏震顫起來。

    「放心吧未染……」衛澤希溫柔抬手將她臉頰上一綹散落的亂發抿到耳後去。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講道理,卻又特別理直氣壯,「做人就是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所以有誰虧欠了你,我們就去找誰討還,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一定要揪住她。不讓她十倍、一百倍地嘗到你當初的痛苦,誓不罷休!」

    他口氣這麼決絕,飛揚跋扈又蠻不講理。可顏未染卻在這一刻,忍不住抬手,捂住了濕潤的雙眼。

    如同一個氣息洇潤的世界,溫柔地包圍住了她,她做夢也沒有想過,她此生最大的慰藉,居然來自於看似暴躁又獨斷專行的衛澤希。

    在這一刻,總是一個人固執往前走的顏未染,那顆一直在胸膛倔強跳動的心,忽然變得虛弱而柔軟。所以她凝望著他,眼圈微紅,唇角微揚,輕輕說:「好,那……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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