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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33:31 作者: 伊人睽睽
夜幕一點點暗下,今日院中燈籠在風雨中晃動。燈籠光影踩在腳下,戚映竹在廊下站一會兒,便向灶房走去,尋思著幫一幫姆媽的忙。
戚映竹中途被一個侍女攔住,她不認得這侍女,這侍女卻向她屈膝行禮,叫她一聲「映竹女郎」。侍女站在角落裡,不讓屋中的戚詩瑛看到:「女郎,我是夫人派來的。」
戚映竹怔了一下後,心中微暖。她問:「阿母……養母,還記掛我?」
侍女敷衍地「嗯」一聲,趁沒人看,她將一枚金光琳琅的金鐲子從懷中的手帕中取出,遞給戚映竹。戚映竹接過,在自己腕上比劃。那侍女心急,一下子將金鐲子為她戴了上去。
戚映竹當即面紅。
她手指輕輕擦過鐲子上的卷草雲紋,金光璀璨不是她的品味,但是侯夫人特意藉此送她鐲子,這份心意,戚映竹是有些雀躍的。她想到昔日在侯府時,一家四人其樂融融。阿父阿母雖然更關心弟弟,但是也照料她。是她不懂事……
侍女說:「方才女郎伶牙俐齒,說得詩瑛女郎啞口無言,讓奴婢很佩服。」
侍女再道:「夫人有交代,如果詩瑛女郎被欺負,就要奴婢將這鐲子給您。請您看在父母子女一場的面子上,不要欺負詩瑛女郎了。」
戚映竹抬目。
她聽不懂:「我欺負……她?僅僅以為,我說笑了兩句話?」
雨絲從廊外竄入,她睫毛被水霧浸濕,眼前視線變得模糊。她輕輕問:「所以這鐲子,其實是威脅,是要我回報恩情,不要讓……讓真正的侯府千金傷心?」
侍女低下頭。
雨水叮叮咣咣澆在瓦上,烏瓦紅牆下,戚映竹靜了一會兒,說:「我、我知道了。養父養母養我一場,恩情大於天,什麼樣的恩情,我都應報的。」
她越過侍女,腳步趔趄。侍女伸手想扶,被戚映竹躲過。戚映竹落落地走到灶房前,渾渾噩噩的,她聽到灶房裡的說話聲。有僕從堵住成姆媽的路,威脅成姆媽:
「你若是還想你兒子兒媳在侯府過得好,現在就伺候好詩瑛女郎!我們女郎若是不高興了,回頭你兒子兒媳全都趕出侯府!整個京城,誰敢再要你們這樣忘恩負義的僕從?
「成姆媽,你也一把年紀了,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今天你說的幾句話就很不合適……什麼時候輪得你教訓詩瑛女郎了?」
戚映竹靠在牆上,她沒有聽到成姆媽的聲音,她的心已經很亂。戚映竹用手蓋住臉,恍惚間,不知落到掌心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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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映竹再次回到屋舍,姆媽也做好了飯菜。成姆媽這一次變得訥訥不敢多言,而就是她不這樣,戚映竹也不會讓她再招惹戚詩瑛了。
戚詩瑛放下那戲本,趾高氣揚地咳嗽一聲:「這本子寫的不錯……我要拿回去看,你沒問題吧?」
戚映竹低著頭:「你隨意。」
戚詩瑛瞥了她幾眼,拿起箸子來。戚詩瑛忽然被金光閃了下眼,她忍不住盯住戚映竹,看著對方纖細白皙的手腕。戚詩瑛盯著那金鐲子,忽而暴怒,將箸子在案上一砸,嚷道:
「你不是說自己沒有錢財麼?你怎麼還有金鐲子?你這樣,就敢說在償還我?我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可沒有金鐲子戴!
「拿給我!」
戚映竹低頭,看到自己腕上那尚且冰涼的金鐲子。成姆媽向戚映竹使眼色,暗示戚映竹暫時低頭。戚映竹沒有看到姆媽的眼色,她痴痴地坐了一會兒,抬頭問戚詩瑛:
「這天大的恩情,你要麼?」
戚詩瑛揚眉:「什麼意思?你不願意給?我告訴你,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們侯府的……」
戚映竹自言自語:「是,要斷,就應該乾乾淨淨。」
她再不做聲,低頭褪下了腕間的金鐲子。戚詩瑛滿意地接過,卻見戚映竹並不停,她仍在摘她戴的碧綠玉鐲。緊接著是耳墜、髮簪、步搖……再緊接著,戚映竹一頭烏濃長發散下,托著女郎蒼白如雪的面頰。
戚映竹側過肩,用手背擋臉:「口脂也是你們的。姆媽,拿水來,我清洗乾淨。」
她問:「衣服要現在就脫麼?鞋履要現在就脫麼?」
戚詩瑛目瞪口呆,說:「你瘋了……你瘋了!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我在欺負你?不是你先找人欺負我麼?你有病啊!」
成姆媽見戚映竹如此,當即心驚,她連忙來哄戚映竹。戚映竹卻剛烈萬分,將披帛直接扯下。戚詩瑛氣得跳起來,挽起袖子要來吵。成姆媽靠著身體攔住人,哄著拖著戚映竹出門,連聲:「女郎、女郎,冷靜一些、冷靜一些……」
她在戚映竹耳邊一徑低聲哄道:「她過兩日就走了,過兩日就走了……咱們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好不好?」
時雨的聲音突而響起:「你不要推央央!」
拖摟著戚映竹立在雨中的成姆媽,與懷中長發散落的戚映竹一同側頭,看到籬笆外的時雨。時雨手中提著什麼,立在黑夜大雨中。他也是周身濕漉,但他眼睛明亮,不像戚映竹這般狼狽。
戚詩瑛的聲音在屋舍中囂張響起:「戚映竹,你幹什麼去了?給我回來,給我把話說清楚!你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你不是教養好,不是人人誇你什麼嫻雅什麼靜麼?我要讓人看看你都是怎麼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