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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30:31 作者: 劍走偏鋒/神奇兔
顏瞻掛了電話就開車上路了,GPS可以準確的告知他方位。手緊抓方向盤,他迫不及待要看到任偉,看到他好好的。
那是一幢孤零零的三層屋邸,左右無建築毗鄰。彭勃的GLK就停在冬天荒涼的院落中。毫無疑問,他就在這兒了。
顏瞻靠近院落之前就熄滅了車燈,此時此刻,他注視著這幢屋邸,使勁的向有燈光流瀉出的房間內窺探。顯然,大廳亮著燈,但顏瞻看不到人。三層也有房間亮著燈,顏瞻看到有人影晃動。並非一人。
他急不可耐的打開了琴箱,翻出了隨氣槍贈送的望遠鏡----想不到真能派上用場。想來也是,打獵怎能離開望遠鏡?他現在的行為,又何嘗不像打獵?
舉著望遠鏡向三樓眺望,顏瞻一眼就捕捉到了任偉。
是他的任偉。
可怎麼……臉……傷成那個模樣?
顏瞻的心一緊,牙齒咬著嘴唇,怒不可遏。但他並沒有貿然行動,彭勃看上去正跟任偉說什麼,一時半會兒沒有傷害他的傾向。顏瞻趁這個工夫兒跪在駕駛席上,向後探身將琴箱中的零碎拿出來,著手準備。
實際上,他還沒有考慮過這些物品是否能派上用場。但有備無患是他所堅信的。
等著瞧,要你好看!
◇◆◇◆◇◆
咔啦、咔啦。
安靜的車內,安靜的郊外,手動填充氣槍空氣的聲音聽來格外刺耳。這是開槍之前的必要步驟。氣槍並非真槍,一來威力相對而言較小,二來不能連發。
顏瞻無法確定這幢屋邸的玻璃採用的是哪一型,於是不敢貿然對三樓窗戶開槍----如果玻璃碎裂,很可能波及到任偉。再者,氣槍也是有射程的,就像彈弓一樣,超過射程勢必無效。
瞄準一層大廳的落地窗,顏瞻扣下了扳機。
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果不其然,是強化玻璃。它碎了,但布滿紋路連成一片,像一幅不明所以的抽象畫。惱人的嗡鳴聲隨之響起,大概是報警器。
顏瞻繼續填充空氣,再來一槍,子彈的尖頭部分就會擊穿這張網狀玻璃。應該會整片滑落吧?
咔啦、咔啦。
轟……
果不其然,玻璃垮了下來。
咔啦、咔啦。
顏瞻迅速的再次填滿空氣,然後就看到彭勃從樓上跑下來了。顏瞻不去看他,而是拿起望遠鏡去捕捉湊到三樓窗邊的任偉。
「我剛還在說好像被尾隨,果不其然吶,顏瞻。」
彭勃的喊聲傳了出來,顏瞻拎著氣槍下了車。
「讓任偉出來!」
「不然呢。」彭勃說著,向窗邊走。
「止步。」顏瞻回手透過車窗,拿出了已被改裝成燃燒瓶的啤酒瓶。引線他特意做的很長。
但彭勃身處明亮的環境,外面又是一團黑,他沒有看到顏瞻的動作。
「你能怎麼辦?拿你的玩具手槍向我開火?」彭勃的語氣里充斥著戲謔。
「你以為氣槍就打不死你?」
「氣槍啊?你想把槍頂我太陽穴上開火?你也得敢靠過來。試試看啊!」
「我不敢。」顏瞻拎著燃燒瓶踹開了院落的裝飾性鐵門。
任偉趴在玻璃上向下看,他眼看著顏瞻摸出了什麼,黑暗中,什麼亮了一下,然後,似乎有東西被點燃了,冒出了火。接著,顏瞻抬手了……
「顏瞻!」
任偉情不自禁的喊出了聲。他的到來就已足夠令他驚詫,而現在的舉動更是……
一聲炸響,彭勃雖然看到顏瞻投擲跳開了,但震驚的無以復加……
他竟然,扔燃燒瓶!
「讓任偉出來,否則我繼續扔,炸死你還是燒死你我都不在乎!」顏瞻已經提槍走到了窗邊,他將槍口對準了彭勃,「或者我打死你!」
任偉已經順著迴旋樓梯跑了下來,顏瞻近距離的看見任偉,他臉上的傷看上去更加觸目驚心。
「王八蛋!」
顏瞻扣下了扳機,彭勃躲閃不急,肩膀上重重的挨了一下,鑽心的疼,人由於慣性向後趔趄。
咔啦、咔啦。顏瞻沒想就此停手,他再次扣下了扳機。
任偉見勢想沖向窗口,卻一把被彭勃拽了回去。彭勃的手臂勒住了任偉的脖頸,他將他圈在了懷中。
「想跑是嘛?任偉,你還真自私。」彭勃在任偉的耳邊說。
「你蠢吶!快放手,我再不出去顏瞻准把房子燒了!」任偉相信顏瞻乾的出來,從他眼底,他讀到了憤怒沖頂的意味。顏瞻儼然失控了。那樣的他看上去令人畏懼。
「放開任偉!」顏瞻大喊。
「你愛他是吧?」彭勃的聲音更大,聽在任偉耳里有種刺痛感,「你再扔啊!他也跟這兒吶!」
「彭勃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我會繼續扔。我不能眼看著任偉出事,但我不介意跟他死在一起。」
顏瞻說著,掉頭向院外走。
「顏瞻!停下來!」任偉喊得撕心裂肺,「你冷靜!」
顏瞻不顧任偉的喊叫,從車裡又拿了一個燃燒瓶出來。再站到窗前,面對任偉,顏瞻的表情柔和了下來,「任偉我跟你說過,我最怕……束手無策。妮子我沒辦法,我不能控制生死,但現在不一樣,我要救你。如果我做不到,我不會袖手旁觀。」
「彭勃。」任偉放低了聲音,「你也冷靜下來好嗎?這幾天我說了太多難聽的話,我讓你發怒,我迫使你失去理智。因為我想讓你恨我,讓你停止對我的感情。我不值得你這樣。我是個懦弱的人,正因為知道自己虧欠你的感情,我才無法面對你,才選擇逃避。你知道,那天我很晚回家,看到門把手上掛的潤喉糖,我就……始終,咱倆的關係,我……對不起。我嘗試過去接納你,但……感情這東西,我沒辦法勉強自己。」
「任偉你害怕了是吧?」彭勃的聲音很冷。
「不,我不害怕。顏瞻失去理智了,我相信他會繼續扔燃燒瓶,但我不怕。他說了,他不會袖手旁觀,他不介意跟我死一起。從來……沒人為我這樣過……我就是想要這樣一份感情,現在……我得到了,我還怕什麼?怕死嗎?我怕不怕死你知道。至少這幾天你該知道了。」
「我為你又何嘗不是?我付出的還少嗎?」
「所以我虧欠你。我……你給我的感情,曾經幫我走過了一段最艱難的路。我依賴你,我向你索取溫暖,但那不是愛,我感激我欣慰。我承認,這樣的我,很自私。」
又一隻燃燒瓶被投擲進來,一聲炸響。
「這些話,我其實一直想對你說。可一次又一次,我說不出口。因為我知道你愛我,你說你願意一輩子背著我。不感動是假話。但感動,並不意味著我愛你。我搖擺過,但徒勞無功,甚至我越來越怕你。那種怕不是因為你威脅我什麼,而是……你給我的越多,我越不知所措,越無以回饋,越……內疚。尤其,你又這樣把我關起來,我什麼也不想說、不會說了,因為我知道,說什麼也沒用了。這一刻,我對你說,是因為我不想到死都虧欠你。這次不說,也再沒有機會說。咱倆完蛋了,我肯定沒法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還能繼續跟你保持來往。我疏遠你,是因為……如果就那樣淡了這段關係,也許有一天我還能笑著跟你聊天。我第一次跟你做愛,其實……我就隱隱後悔了。是我毀了咱倆的關係。」
「……」
彭勃放開了任偉。這個結局,他並不意外。但他不後悔,這段感情,總算有了個結尾,在兩年半之後。
任偉向前走,聽到彭勃在身後說:「他肯定還不知道咱倆的事。」
任偉回頭,「你怎麼知道他不知道?」
「那我現在跟他說?試試看?」
「我無所謂。」任偉笑了,「隨便你。我說了,我想要的,我得到了。你能打擊到我什麼?」
彭勃再沒說話。他敗給了任偉的自私。愛他,是個難題。這道難題,他永遠也不會解開了。
任偉越過窗戶走到了庭院裡,顏瞻仍舊端著槍,意欲攻擊。
「夠了!」任偉喊出了聲。
顏瞻不聽,再次扣下了扳機。
趁他加壓,任偉快速靠近顏瞻。他站到他身前,輕輕的按住他的手,吻上了他的唇,「夠了。」
那一瞬間,顏瞻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他觸到了真實的任偉。切實存在的,而非記憶中的。
任偉攬住了他,擁著他向庭院外走去。
顏瞻替任偉拉開了副駕駛一側的車門,任偉坐上去,顏瞻脫了外套扔給了僅穿著單薄睡衣的任偉。
任偉透過車窗向那幢三層建築物看去,火苗沒有引燃什麼,漸漸熄滅了,彭勃站在一片光亮里,看起來落寞不堪。腳下踢到了燃燒瓶,任偉拾起來把它們統統扔到了窗外。玻璃碎裂的聲音。
「我不甘心。」顏瞻仍舊站在車外,端著槍,兩眼出神。
「夠了。」任偉只重複這兩個字。
「他打你了。」
「我也打他了。」
「不,不行。他傷害你了!」
顏瞻說著,就跨步向前。
「顏瞻!」
任偉下了車,外套掉在了地上,他攔腰抱住了顏瞻:「你帶我出來了……夠了……顏瞻……冷靜下來……」
「我沒辦法冷靜!我……他傷害你了!」
「顏瞻,你只是想保護我,你不是想傷害別人。」任偉抱緊了顏瞻。
「……」
「上車吧。咱們走,離開這兒。」
顏瞻注視著與他對視的彭勃,抬著的手臂垂了下來。
「彭勃!你再找任偉麻煩,我一定饒不了你!」
這一聲吶喊像是發泄,又像是嚎叫。
任偉知道,這幾天,顏瞻一定已經被逼瘋了。
第二十九章
一路,任偉和顏瞻都沒說話。顏瞻給熊鑫發了條簡訊報平安,任偉接過顏瞻遞過來的手機給倪歆打了電話,內容很簡短----我很好,沒事,別擔心了。任倪歆怎麼追問,任偉也還是這句話。
看見加油站,顏瞻減速開了過去。請工作人員將油箱加滿後,他把車駛向了加油站的便利店,在不礙事的地方停靠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