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2023-09-24 22:30:31 作者: 劍走偏鋒/神奇兔
    傍晚時分,任偉和顏瞻媽媽回到家裡,顏瞻正跟父親、大哥大嫂閒聊,他一臉的笑那麼燦爛那麼奪目,見任偉回來,跳起來打招呼,迎他和母親入席。

    吃過飯,他開車帶他遊覽成都的夜色,他抓著他的手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任偉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晚上,顏瞻偏要任偉跟他一起睡他的房間,他老子吼他:顏瞻!你哪天才能學會自己睡覺!怎麼就這麼難!可顏瞻還是嬉皮笑臉的把任偉扯進了自己房間。顏瞻父親非常羞愧,語重心長的說:你別在意,我家這兒子就長不大,都是他媽慣的,從小讓他跟他妹妹一起睡,你看這麼大的娃了,還是不願意自己睡覺。任偉連連擺手,說著沒事兒沒事兒,習慣了。但進了房間,他堅決不跟顏瞻同床,那張床,讓他害怕。最後顏瞻哭喪著臉自己摟著小被子睡了----讓任偉單獨睡床他也不肯。

    睡前,顏瞻一直嘟嘟囔囔:「真的沒事啦,一起睡覺怎麼了嘛……每天都一起睡的,怎麼到了我家就不肯了……我爸爸不會覺得奇怪的呀,你怎麼搞的嘛……到底在意個啥子……」

    任偉是躺在沙發上睡的,卻又是一夜輾轉難眠。

    第十七章

    顏瞻跟母親吵架了,他一邊開車,一邊接近於嘶吼:「你為啥子跟他說那樣的話!我的事你幹嘛來插手!你根本一點都不知道任偉,你怎麼知道你的好心不會傷害他!再說了,你又怎麼想的會說那種話!誰說我不定性!我喜歡他就是喜歡他沒有什麼階段性可言!任偉他一直希望有人陪著他,有人讓他感覺溫暖,你這樣對他說,讓他怎麼想!我不會喜歡別人,非他不可!我知道什麼是戀愛!我不是在扮家家酒!我說了一直在一起就會永遠在一起!」

    顏瞻媽媽幾次想張嘴說話都被顏瞻的氣勢唬住了----他從沒見兒子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你知道嗎,他心裡難過臉上根本不會表現出來!他這幾天一定難受壞了!又是在你們面前,他硬要笑笑的!其實根本不是!他回到房間就窩在沙發里!他翻身睡不好我怎麼喊他他都不上床!你到底要我怎麼想,你說你是善意的,你其實根本就是不想他跟我在一起!想他離開我!」

    「顏瞻!」尖刻的話被這樣吼出來,顏瞻媽媽聽了氣得發抖。

    「我不用你提前對他說什麼!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他,也是他不要我再跟著他了!我既沒有性別倒錯,也不是缺什麼從他身上找!我喜歡他,是因為他是任偉!我喜歡的是他裝在身體裡的靈魂!你不要覺得我愛妮子就不能接受她離開的現實,他是我妹妹,我最重要的親人,但她不是我的枷鎖!我沒活在她的陰影下,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要什麼!我沒有選擇女孩子,是因為任偉他不是女孩子!」

    車停在樓下的時候,顏瞻把一肚子的氣全部吼完了----他可算是知道任偉這幾天怎麼這麼反常了,原來是媽媽跟他說了這些有的沒的。

    顏瞻媽媽沒有開車門下去,而是凝視著兒子。

    顏瞻把火氣全部喊了出來,這會兒一點點冷靜下來,面對著身旁的母親,才發覺自己的話說的太過頭。在他的言語裡,竟將她形容的那般陰險……

    「媽……抱歉。我有些失控。我只是……我只是……我沒想要那麼說你,我心情太差了。」

    「如果我想搞破壞,今天就不會跟你說這些了。讓他不安的,不是我,而是你。」顏瞻媽媽看著兒子,平靜的說,「他來到咱們家,始終很緊張,你看他陪你爸爸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你看他健談的說話、笑著,但他始終小心翼翼。中秋那天我跟他說那樣的話,他沒有一絲震驚或是難以理解,他只是聽著,點著頭,像是了熟於心。」

    「……真的嗎?」

    「你曾經問我,他是不是喜歡你。我想,他是極力在克制著不去那麼喜歡你。瞻仔,他不信任你,想要相信,卻畏懼不前。」

    顏瞻的手握著方向盤,久久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母親的話,刺進了他的心裡。他又何嘗不知道任偉的抗拒與不知所措。也正是因為是這樣的情形,所以那天,當任偉問他是自己的什麼人,他才會那般的激動並難以置信。

    「你做的不夠好,但不是因為你不夠努力,走進一個人的心裡,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非親非故的兩個人,靠近彼此,帶著各自不同的性格與人生歷練,這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總有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層出不窮,總有這樣或那樣的誤會迭出,沒有對與錯,只是彼此看問題的角度不同。你想要愛他,就要做好準備,準備好走投無路的時候,手裡還有一把鑰匙。」

    「媽……」

    「我從來沒有干涉過你的事,所以你感情的事我也不會去干涉。我不認為你的行為反常或不可理喻,但我並不知道它是不是適合你。媽不可能一輩子都在你身邊,總有一天,你必須要自己去面對世界。所以你的每一個選擇我都支持,對錯都沒有關係,都是寶貴的經驗。你只要自己去擔負責任,不後悔你邁出的每一步,那就可以了。」

    送母親上樓,把從超市買的東西幫母親安置好,顏瞻就又下樓了,他把車駛出小區,給任偉打電話。

    任偉一早就離開了顏瞻家,他對他說:「你陪父母多待待,本來也沒幾天的時間」,就自己出門閒逛了。

    成都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地方,這不是任偉第一次來,可他卻還是不習慣這裡每天的朦朧----清霧即便是到了下午仍然不肯散去,徘徊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白天是這樣不清不慡,晚上更加曖昧不清。說不上為什麼,任偉覺得夜晚的成都顯得格外落寞。就像那天顏瞻開車帶他出來看夜景,整座城市除了市中心商業區的霓虹閃爍外,稍微僻靜點兒的地兒連路燈都不是十分敞亮。但成都的馬路挺寬敞,街上常常是車水馬龍,也因此,路況再好卻依舊擁擠不堪。那天跟顏瞻說起這點,顏瞻樂著說:俺們這裡是「堵城」。交通堵,江邊的麻將桌上也賭。

    任偉這幾天可謂百感交集----他既想結束跟顏瞻這種大抵是終究沒結果的戀情,卻又由於顏瞻源源不斷輸出的溫情與快樂望而卻步。

    今天一早,顏瞻說要陪媽媽去採購,任偉就藉機自己出來散步。他有些憋得慌,有一股子悶氣憋在心裡,讓他寢食難安。這一股子悶氣既有彭勃強勢霸道之下強加給他的壓迫感,又有顏瞻鍥而不捨勇往直前卻又難以看見結果的無力感。

    在這座被人稱為「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城市」里,任偉行色匆匆,走馬觀花,什麼也看不進眼裡、裝不進心裡。他既不能享受的坐在舒適的藤椅上喝著清香的蓋碗茶、聽著川劇;也沒法認真的流連在成都的大街小巷,吃地道的小吃,樂悠悠地欣賞街景。仿佛,每一次到成都,都是他心力憔悴的時刻。上次是,這次也是。上一次是喝的酩酊大醉痛罵著龍語睡在彭勃身邊,這一次是徹夜難眠理不清思緒的看著躺在一旁的顏瞻。

    到底要什麼呢?

    任偉越來越想不清楚了。

    結果嗎?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得不到就不肯給自己機會去嘗試嗎?究竟是顏瞻不成熟還是自己不堅定?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踏出半步?別去想什麼為顏瞻好,其實你只想保全自己吧?你貪戀他身上的一些東西,卻也深深畏懼。拿到手軟,怕東西一股腦掉下來嗎?而如果想結束,又為什麼會情不自禁的開始?

    胡思亂想著,手機響了。電話是顏瞻打來的,任偉猶豫了很久才接,那時候顏瞻已經打了四五次。

    「你在哪裡啊?都不聽電話!」

    「街上吵,隨便蹓躂呢。」

    「告訴我確切地點,我去接你,不知道就問路邊的店子。」

    「幹嘛啊?」顏瞻的話說得有幾分強勢,任偉有些不適應。

    「到底是哪裡,現在就去問!」

    顏瞻的車停到身旁,任偉並不想拉開甲殼蟲的門,於是顏瞻湊過來推開了車門,「上車。」

    「去哪兒?幹嘛啊?」

    「上車。」他說的不容忤逆。

    任偉一坐上去,顏瞻就起步了,車載音響里放著金髮混凝土樂隊的《Joey》,女主唱聲音低啞的唱著:Oh joey,If you're hurting,So am I……

    任偉不跟顏瞻說話,顏瞻也不跟任偉說話。任偉向外看著窗外的街景,顏瞻向前看著前方交錯的車輛。

    走在這個城市中,幾乎是五步一小店,十步一大店,星羅棋布的全是飯館。成都人愛吃也會做,這點由顏瞻身上就可見一斑。十分稀鬆平常的食材,他三下五下就能將它們變為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車是向出城的方向開的,中秋假期結束了,路況不算擁擠,車不一會兒就爬上了成渝高速路。古時云:「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可現如今看來成都的交通十分便利。看路牌提示,車是向內江開的,這時候任偉問顏瞻到底去哪兒,顏瞻的臉不再繃著了,他笑笑的說: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任偉橫給他一句:你親豬去吧。

    於是兩人再度無言。

    任偉坐久感覺到累了的時候,車已經轉下內宜高速路經過了自貢。

    「停車。」任偉說。

    「怎麼了?」顏瞻問。

    「我親你,你告訴我去哪兒。你萬一要是想投江自盡,我就先下車。」

    顏瞻笑著靠邊停了車,他湊過去,吻上任偉,任偉自然的打開了唇,任他索取。可這一吻讓顏瞻有些停不下來,他的手急躁的往任偉衣服里鑽,被任偉一把按住了,「您這車不寬敞,車震就別想了。」顏瞻紅著臉,淺吻著任偉的唇。

    「到底去哪兒?」

    「竹海。」

    「哈?你確定不是珠海對吧?」

    「你討厭。」

    「你才真討厭!都幾點了,你晚上還想不想回家吃飯?」

    「我們去宜賓吃,到船上去吃魚。」

    「瘋扯扯。」任偉發現這詞用起來形容顏瞻簡直是萬分貼切。

    顏瞻哼了一聲,繼續起步上路。

    「你真要瘋啊!不陪你們家老頭兒老太太了?」

    「我現在只想陪你。眼裡只有你。」

    ◇◆◇◆◇◆

    下午四點多兩人到的宜賓,開了一路的車,誰也沒吃午飯,兩個都飢腸轆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