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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27:45 作者: 凱歌魯凱
怎麼辦?怎麼跟她說?要說服她嗎?如果不在乎她那完全不用考慮她的意見。問題已經出來了,一方面對她有種種不好的情緒,一方面又被她的美麗漂亮所迷戀。從她的眼神中來看,她應該是對自己有感情的。
該怎麼辦?高翔突然想起小時候手裡抓的毛栗子,手被刺扎破了,但還是不捨得把毛栗子扔掉,裡面有果實了。人生是這麼猶豫糾結。
把過去都隱去,跟她講兄弟姐妹之情能說服她?大概是不能的,她不是說她父母都是明算帳。何況她是獨生女,從來沒有體會過兄弟姐妹間的感情。上次問到他爸媽怎麼不給她生個兄弟姐妹,她說才不要了,有個兄弟姐妹就要分掉她一半財產,跟她說這些她是不能領會的。
怎麼辦?誰是誰非?生活的準則從來沒有唯一的標準,是各自不同的生活經歷造成對事情不同的看法,也許本身並沒有什麼對錯的區別,更不能用對錯來評判。你能用多少千克來衡量檯燈的產量嗎?
高翔開始客觀評價他跟馬雪君的差別來。
從一般的家庭來說,親兄弟明算帳是符合世俗標準的,多少兄弟為錢鬧翻,甚至還大打出手。要處理好關係,先得處理好金錢上的關係。馬雪君在她的成長背景、生活經歷中有這樣的看法,也是情理之中,不可苛責。但自己,從小在艱苦中長大,兒時的苦難堅固了相互間的紐帶。過去的日子,從小在冷言冷語中長大,相互間的依靠結成了深厚的情感,各食其利在他們間根本就不存在,沒有團結友愛,那就是一盤散沙,風一來就吹散了。沒有根基漂浮,又能漂多遠?
顯而易見,姐姐是為他放棄了學業。為了讓他安心讀書,還瞞著他去深圳打工給他掙學費。人生的底線應該是有情有義,姐姐已經付出這麼多,自己還不回饋嗎?
高翔已經打定決心。
「你說的我剛想了,我們姐弟間的感情是你所不了解的,你就不要發表什麼意見了。」
「你還是要直接把錢給你姐?如果你一定要給她,得寫張借條。」
高翔很不高興,「你沒體會過兄弟姐妹間的感情,真是可悲!」
「剛剛吃飯還有說有笑的,這會兒你是吃□□了?我這樣跟你說是為我自己嗎?我是為了你。我花了你多少錢,我沒要你的錢吧?我是為你好,也就我這樣的人才跟你說,別人誰管你。你的錢是你的,就算將來我們結了婚,那也是婚前財產,與我無關。」
馬雪君把頭別到了一邊。
「呵呵,謝謝你為我好,讓你操心了,少了兄弟姐妹,感情缺失啊。」
「你說誰了,我可沒想跟你吵架。」
「這事我已經想好,你不用再說了。」
「我勸你多考慮……別的男生對女朋友的話言聽計從,只有你最有性格。」
「好了。」高翔聲音粗暴地說著。
「你吼什麼,對我這個態度,我父母都沒有這樣跟我凶過。你行啊,對女生吼,有本事啊!」
「你去做你父母的寶貝女兒吧。」
高翔站起來揚長而去。
都是人,怎麼對事情的看法卻有這麼大差別。兩個人剛剛走近時,生怕身上任何一點瑕疵會把相互的距離拉遠,於是藏著、掖著,有不同意見也隱忍著、附和著,儘可能展現自己光彩的一面。兩個人關係確定後,先前的謹慎退去,才發現先前認識的那個人是經過喬裝打扮的。而我們往往對自己過於從寬,對對方又過分苛求,好比說一瓶礦泉水是假的,因為兌了水。
遮掩與謊言從來不是解決問題之道,但又有誰能完全敞開心扉。高翔起身後,馬雪君還不知道今天說錯了什麼話得罪了他。這頓飯像風和日麗的日子下起了風雪,讓她無所適從。
自己為他考慮跟他說道理,他反過來把脾氣發在她身上,天下有這樣的委屈!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短時間的情緒波動能有這麼大?我說寫個借條有錯嗎?我身邊人都是這樣做的。文化差異?也許他們根本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好比一個信基督教,一個信□□教,兩個不同信仰的人,能說誰對誰錯,能談到一塊嗎?
馬雪君感到有點累了。
幾天後,高翔寫了封信給高春蘭,信上寫上了他的小靈通號碼,但他沒敢說是他的,而是說寢室的公用電話,他怕姐姐擔心他亂花錢。
幾天後,高春蘭打電話來問高翔錢收到沒有,高翔正好把去深圳的時間跟她說了。高春蘭問他來深圳幹嗎,他含糊地搪塞過去,當然,他沒有忘記告訴二姐他新辦的手機號碼。小靈通不能漫遊,高翔特意買了個手機,幾天後他上了南下的火車。
列車難得的有空餘座位,倚著車窗,窗外的景色層次迭進,遼闊的中國,從北到南,窗外的植被景觀跨越了幾個氣候帶。
高翔坐在列車裡,心情悠然又帶著激動,跟姐姐一年多不見了,他想著見面的情形,忍不住陶然。
廣東,從小聽大人說下海去廣東,廣東是個什麼樣子?看報紙上面說,廣東沿海是世界工廠,到底有多發達?高翔雖然跑過一些大城市,但對廣州、深圳這些小時候聽來的遙遠地方,有著難以言說的感情。之前一直在腦子裡想像,現在終於將要到這些兒時就常常聽說的地方去了。那時候人們口耳相傳,談到廣州、深圳時的嚮往之情歷歷在目,深圳多麼多麼繁華,深圳夜晚的燈光比我們這的陰天還要明亮,一個鎮上的高級酒店比我們一個市還要多……這些紛紛擾擾的記憶碎片回放著勾起他童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