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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27:45 作者: 凱歌魯凱
突然,人群中爆發一陣鬨笑聲。原來大好人徐福生罩住了一條大草魚,他彎腰俯身在雞罩里抓了半天也沒有抓住。結果在他伸直腰捲袖口的時刻,雞罩里的大草魚夾帶著淤泥從罩口衝出了水面,魚尾巴打在了他的臉上,等於剛好扇了他一巴掌,隱隱約約有點痛。魚尾巴上的淤泥粘在他臉上又畫出了個大花臉,岸上的堂客們紛紛哈哈笑起來。夾在人群中的劉美凡見他成了大家的樂子,氣得罵了徐福生幾句。眾人聽著她的罵聲,更加樂不可支,這給今天的熱鬧場合又增加了佐料。
徐福生在水塘里愣了幾秒,周邊的人免不了奚落了他幾句。有人說他討了個母老虎,把男子漢的臉面全丟光了。
「美凡,接住。」徐福生把一條大草魚甩了上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劉美凡身前,劉美凡把大草魚捉住,但是並沒有放到水缸里。這條魚很肥,得先提著,等會分魚輪到他們家時去過下秤就好,這麼大的魚可不能讓別人分走了。她在岸邊扯了從草,搓成根草繩穿過魚腮,提著回到了人群中。高餘一邊警惕地盯著她。
水塘里的淤泥有半腳深,水面越來越淺。十幾個人在塘里來回撈著魚,原本尚還清澈的水面已經一片渾黃。混水中摸魚,不一會兒大魚基本上沒有了。
太陽垂到了山頭,拉出了長長的人影。西邊的雲層染上了金黃的色彩。藍天白雲,天空清清朗朗,交疊著的雲層層層涌動,變幻出各式各樣的景致。夕陽揮灑著光輝照耀著剛剛收割不久的田地,麻雀在落日餘暉中落到稻草垛上尋覓著穀子。青山中飄著黃葉,田野里的雜草開始變得枯黃,一切都在裝飾著秋的季節。野外覓食的雞鴨慢慢在回籠。一陣秋風吹過,起了涼意。
雞罩把草魚、鰱魚捉得差不多後,徐滿軍喊道:「好了,現在開始大家下塘隨意捉,捉到的都是自己的。」
於是,岸上站著的人紛紛下到了水塘里,淤泥中的沉渣泛起,水面從渾黃變成了灰黑。大魚基本都捉完了,現在是筲箕派上用場的時候。高翔拿著筲箕在在水裡撈著,不一會兒鯽魚跟很多叫不出名的小魚裝滿了半桶。
在堂客們跟小孩子在池塘里撈小魚的時刻,隊裡的男人都圍到了水缸邊。徐滿軍已經叫人把陳世寶家的磅秤抬過來了。把魚從水缸里拿出來放到籮筐里,一籮筐一籮筐地過完秤後,根據戶口人數算出了每人分得的斤兩。高翔是超生戶,照規定要到十二歲才有戶口,隊裡的這點權益現在他是沒有的。
每家每戶都在高余那登記,登記後徐滿軍、高正堂就開始給每家每戶稱魚。因為奶奶的戶口在他們家,高玉蘭領到了四個人的魚。陳世寶的哥哥陳世亮雖然在鎮裡開店,但戶口還是在村里,陳世寶把陳世亮的那份魚提了回去,他打算回去後叫陳建平提著送到學校去,但就是不知道嬸子今天是回鎮裡了還是在學校辦公室。
不久太陽完全落下去了,水塘里的淤泥間或露出了水面。拿著筲箕的人還是意猶未盡在渾水中撈著,甚至在淤泥中摸著,有的魚就躲在淤泥里,何況淤泥中還有蚌殼跟鐵螺,這些都是好東西。等夜幕降臨時,高翔的水桶里已經是滿滿一桶。
秋夜加深了涼意,風突然吹來讓人打起了冷顫。高翔提著水桶,拿著筲箕跑回了家。分了十幾斤魚,終於可以改善下生活了。
進了家門,好幾條魚已經抹上了鹽,看來是要做臘魚,本來想著能好好吃幾餐的,現在看來不大可能,高翔眼神中帶著失落。
「你趕緊去洗個澡,跟個泥人一樣,水已經燒好了。」
這天晚上,各家各戶的灶屋裡都飄出了魚香。在過年過節才能開葷的經濟水平下,能痛痛快快地吃餐魚那也是一個家庭的大事,說起來今天也算是隊裡的一個節慶日了。
高翔洗過澡出來,大姐二姐已經把晚飯做好,爐子上的蒸缽里是魚煮白乾子,香味飄在屋子裡,饞得人胃口大開。
「我們三個就吃一條魚,剩下的都做臘魚等媽媽回來吃。」大姐說著。
天天都是吃小菜,好長時間沒有開過葷了。白乾子煮魚,天大的美味,這餐晚飯高翔吃了三大碗米飯。
秋霜打過幾次後,落葉喬木的樹葉染得黃燦燦的,跟常綠喬木混雜,遠看起來青山中間點綴著五彩斑斕。天氣也真正開始冷起來了。幾場秋風過後,落葉喬木枝頭上的黃葉落盡,光禿禿的樹叉顯示著節氣的轉變。時光在流去,歲月在前行,白天黑夜的交替中積成了四季的輪換,四季輪換著帶著歲月滾滾向前,這前進的時光中繼續著我們生活的故事。
第十九章
歲月不居,時光如流,又是三年過去了。三年裡,高春蘭、高翔從小學上到了初三。
這三年裡媽媽一直還在麻紡廠,工資雖然時常發得不及時,但是總還是有個盼望所在,這麼大的企業,這麼多員工工資拖的時間長了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救助辦法,任何一個市領導都不想讓曾經輝煌的企業倒在自己的任上,當然更不希望因為長時間發不出工資影響社會穩定。靠著廠里領導的斡旋,麻紡廠雖然一直走下坡路,但這下坡的速度慢得讓人只是能察覺,但還不至於急劇到讓人有勇氣立馬作出改變的程度,時間長了,足夠讓人漸漸適應。在習慣了之後,生活本來的銳氣在這樣的氛圍中一天天地消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