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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23:58 作者: 摸一凹喵
    「先生,你為什麼偏偏要這個時候嫁給封西雲呢?」

    陸沅君備好課的本子放在了桌上,最近陸沅君的課講的是從錢莊的沒落,看三百年的晉商下坡。

    不過站在講台上環顧一周,恐怕也沒人想聽什麼晉商走西口了。

    「難不成是婚約?」

    黃汀鷺從座位上站起來,眉頭緊鎖。

    「先生,那都是父輩定下的東西,我們可是獨立的人啊!」

    新式的男女青年,毀了父母定下婚約的人數不勝數。

    陸先生是個敢在手裡拿槍的人,能和吳校長面對面吵架不落下風,為什麼連婚約都沒有膽量毀呢?

    黃汀鷺臉上滿是失望,失望到陸先生成親那天,他把寫給先生的情書都燒了。

    要不是想當面跟陸沅君問問清楚,他或許這會兒已經上了山,在父親的膝下做一個青燈古佛,一心脫離紅塵的沙彌了。

    陸沅君看了看黃汀鷺,又將目光在教室里環繞了一周,苦笑一聲,重新把放在桌上備課的本子拿了起來。

    「今日我們講晉商的沒落,和往常一樣,在講枯燥的社會問題之前,我們先說一個故事。」

    陸沅君上課一向如此,從小處入手,一點點的往深里剖析。

    明知底下的學生們不願聽,可她還是繼續講了。

    走西口的路本就兇險,能在口外歸化城立足的晉商卻數不勝數。南有胡雪岩,北有大盛魁,晉商的買賣沿著草原的路,一直做到了遠東。

    可恰克圖的路不好走了,多少晉商栽了跟頭。

    有一戶人家姓趙,本來富裕繁盛的人家,只剩了少東家一個人。家裡在恰克圖的產業,還出了問題。

    少東家得親自去恰克圖走一趟,幾乎可以註定,是一條九死一生,回不來的路。

    臨走之前,少東家要娶妻洞房,給家裡留一條血脈。任誰都知道,嫁過去就是做寡婦,但他的未婚妻還是嫁了過來。

    故事的結局並不美好,少東家甚至都沒有到恰克圖,半路在殺虎口就遇了賊人。買賣壞了以後,趙家的錢莊也無法繼續經營了。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一戶晉商就此沒落。

    故事說完,陸沅君拿起粉筆,往黑板的地方走了過去。筆尖剛剛戳在黑板上,字還沒有寫,黃汀鷺便又一次打斷了她。

    「我知道先生接下來要講什麼!無非就是商業活動受外力影響,不和平的邦交情況下,商人很難有回天之力。」

    陸沅君捏著粉筆,沒有轉身,準備繼續寫。

    黃汀鷺見陸沅君站在原地不動,聲音比剛才還大。

    「又或者是,錢莊不能靠買賣來支撐,對比新式銀行與舊式錢莊的區別!」

    陸沅君放下了手,轉過身來,對上了黃汀鷺一張憤懣的臉。

    「這些我們都能猜到!」

    學生們和黃汀鷺想的一樣,他們想知道的是,陸沅君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嫁給封西雲。

    嫁給一個龜縮一隅,膽小的鼠輩。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二更】

    陸沅君的手無力垂下,拇指和食指分離開來, 粉筆骨碌碌的滾到了地上。

    「眼下比起的晉商和錢莊的沒落, 我們更想知道,你還配不配做我的先生。」

    黃汀鷺的脊背挺的筆直, 目光灼灼的看著陸沅君。

    自從做了陸沅君的學生, 他閒暇的時候就會站到學校湖邊兒的大石頭上,跟過往的學生說先生課上的言論。

    要麼就把陸沅君課上講的, 整理成冊送到報社去。先生留下的課業, 黃汀鷺做的認認真真。

    吳校長都不能讓黃汀鷺服氣, 天下唯有陸沅君和山上風父親,能讓黃汀鷺低下頭顱。可如今的陸沅君,讓黃汀鷺覺得自己過去兩年的辛勞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陸沅君面色平靜,和黃汀鷺比起來,有天壤之別。仿佛掉了個, 嫁給封西雲的人是黃汀鷺一樣, 比自己這個新娘子還著急。

    「鼠輩!」

    教室門緊閉, 卻從走廊里傳來了一聲怒吼, 一聲接著一聲。

    學校里沒剩下多少學生, 卻仿佛都集中在了門外的走廊裡頭, 腳步聲凌亂紛雜,聽起來仿佛有數十上百人之多。

    「大家冷靜!」

    吳校長的聲音也跟著傳來, 不過校長的安撫並不能讓外頭的學生們鎮定下來, 反而更加的焦躁了。

    「校長!難不成你也站在他們那邊嗎?」

    「電波里說什麼, 校長沒有聽到嗎?」

    「瀛洲人已經從毫州灣登陸,如入無人之地!」

    「本該鎮守元帥,手握數萬兵馬,光顧著洞房花燭了?」

    學生們的質問此起彼伏,陸沅君轉身走下講台,想要開門看看外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教室的門卻先她一步,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陸沅君以為闖進來的是學生們,下意識把手探進挎包裡頭,去拿沒有子彈的槍。

    「沅君,是我。」

    她聽到了封西雲的聲音,抬起頭來,看到了墨綠色裁剪得體的軍裝。

    封西雲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粉筆撿了起來,捏在手中朝著沅君淺笑。

    「上峰的命令還沒來,不過……」

    他聳了聳肩,嘴角的笑意里沾染了幾分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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