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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53:19 作者: 滄北
蘇墨白似是發覺到傅染焦慮的心緒,他將外套脫下來披在傅染肩上。
他輕言細語地安慰著傅染:「染染, 阿姨肯定會沒事的, 你別擔心。」
可就在雨勢漸小, 空姐用官方的播音腔說著即將登機的時候,傅染的手機響了起來。
醫生用清晰且惋惜的話語告訴她:「傅若女士於九點零三分搶救無效離世,請節哀。」
聽到這個消息的傅染一時間難以接受, 她眼淚不由自主地冒出來, 呼吸在霎時間停止,大腦在頃刻間仿佛宕機聽不見周圍的聲音,她整個人脫力天旋地轉地暈倒了。
蘇墨白眼疾手快將傅染抱進懷裡,他著急的喊著她的名字,接著周圍的人都繞了過來。
在嘈雜的聲音與迷濛的視線里, 傅染緩了許久許久才回過神來, 她眼眶裡蓄滿淚水, 頃刻間就能決堤。
蘇墨白摁著她的人中, 他神色焦急, 「染染,你別著急,我現在馬上就帶你去醫院。」
傅染的視線逐漸模糊, 她握住蘇墨白的胳膊,而後氣息淺淺, 聲音哽咽, 「我不去醫院, 今晚我得回雁城, 我媽媽她在等我。」
說著說著,傅染的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往下掉,看得蘇墨白一陣心窒。
他伸出手一點點地用指腹給她擦,但卻如何都擦不乾淨。
坐在顛簸的飛機上,倦怠疲憊的傅染紅著眼眶始終將視線落在窗外,她整個人被悲傷覆沒。
蘇墨白拿著粢米飯心疼地看著她:「染染,就算再難過也要先吃點東西,要不然,你會扛不住的。」
神色游離狀態的傅染呆愣愣地接過粢米飯糰,接著,她沒撕開那層包裝紙就開始啃。
待到回過神來,她不知不覺地又開始落眼淚,嘴裡的粢米飯突然就不想嚼了。
這種悲傷到極致的情感是沒辦法感同身受的,蘇墨白心裡清楚。
下飛機後,兩人直奔醫院,去的路上傅染沒哭,但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的時候她哭得差點暈厥,原來傅若讓她照顧好傅玦的原因是這樣。
拿到看診病例的時候,另一個年紀稍大的西醫扶了扶眼鏡,他說:「你媽媽前兩年的時候就查出了這麼個毛病,那時候我們就勸她要抓緊手術治療,但她一直在保守治療。」
醫生的話很令人震撼,傅染泛紅的眼眶淚水肆意。
她心裡自然清楚傅若為什麼會選擇保守治療,因為傅玦的病還需要錢,而她這些年獲獎賺的錢杯水車薪。
她想讓她跟傅玦沒有後顧之憂。
想到這裡,傅染內心無比自責,那股子內疚與自譴幾乎淹沒掉她。
因為傅玦的病,所以傅染獨自料理著傅若的身後事,她像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似的陪著傅若兩天兩夜,最後天亮了不得不送她離開的時候,那股滅頂的恐懼與不舍瀰漫傅染全身。
她站不穩,像是隨時會坍塌。
也就在這時,一位穿著黑色西裝打著領帶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他的視線里,他保養得很好。
他不認識她,可她莫名地心裡有數。
就在他想要給傅若上香的時候,傅染濕潤破碎的桃花眼輕抬,那股脆弱勁兒頓時化為鋒利的碎刃滑出。
她直直地擋在他面前,言語上還是帶點禮貌的,「這位先生,家母與您非親非故,請你別擋在我母親面前。」
「小染,我是你血緣關係上的父親……」
紀桓淚眼婆娑著,打從接到朋友的電話開始,他就馬不停蹄往這趕。
眼前人傅染在照片上看到過,也在少年宮門口看到過。
但他真正地來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她卻覺得那麼陌生,陌生到她連一道目光都不想留給他。
傅染朝他揚起苦澀的笑容來,而後撕掉他面上的偽善,「我媽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我有父親,我打小每逢遇到命題作文寫我的父親的時候,我寫得都是我父親已經死了。」
「我媽要走了,請你別擋著她。」說著說著,傅染泛紅的眼眶裡流淌出一串串的眼淚。
左鄰右舍比較友好的阿姨紛紛來勸她看開,蘇墨白則是引導著讓她在血緣上有著聯繫的男人走開一些。
最後一程路走完的時候,傅染站在明亮的光亮下對傅若說:「媽媽,我會照顧好傅玦的。」
她會用盡全部的力量將傅玦的病給治好,會讓他這一生都過得無憂無慮,健康順遂的。
回程的路上,傅染下了大巴車就暈倒了。
急得蘇墨白趕緊將她往醫院裡送。
在光怪陸離的睡夢中,傅染像是又回到了兒時的某一年盛夏,在颱風來臨的時候她跟傅玦兩隻小小的小肉糰子瑟縮在母親的懷抱里。
穿著短袖的她覺得身上很冷,但母親的懷抱卻暖和得緊,傅玦奶聲奶氣地喊她姐姐。
緊接著,傅玦悽厲的叫喊聲響起,他陰沉著臉質問她媽媽究竟去哪裡了。
面對傅玦那張詭譎的臉,傅染突然一陣心窒,隨後從夢中掙扎般地醒來。
蘇墨白在一聲聲地呼喚著她,她這才從模糊的噩夢裡回歸到現實之中。
「傅染,就是做了一場噩夢,你現在很安全。」蘇墨白擦了擦她淚眼婆娑的眼尾,語調帶著輕聲的哄。
那些瞧著根本不像是真實的回憶紛至沓來,傅染眼尾泛紅,她輕輕低喃著:「墨白,我沒有媽媽了。」
這輩子讓她驕傲讓她渾身充滿底氣的母親,她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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