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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17:37 作者: 青雲待雨時/眉雨湮湮
    段墨初沒起身,微微笑著說:「我找到他的時候,他身體不太舒服,吃了點藥,睡著了。坐。」

    到了這個時候,段墨初還披著溫文的皮,全然不認是自己囚禁了東曉。

    白硯這一行人都面沉如水,到底還是坐下了,既來之則安之。剛才迎他們進門的黑衣男人,總共有四位,此時自動在他們周遭圍成一圈。鴻門宴的架勢擺得十足。

    宋憬聞沒繞彎,「說吧,你的條件。」

    段墨初端杯,啜了口茶:「我的條件,對你來說,不難做到。」

    白硯突然打了個岔,「有些事,我想問清楚。」

    段墨初笑容紋絲未動,「你說。」

    白硯說:「段叔叔,當年,你對我的那點意思,我媽知道嗎?」

    段墨初聳一下肩,「我的伽尼美德,你母親怎麼會不知道呢?我的地下室有那麼多你的畫像。她遇上車禍之前,在我家參加酒會,喝多了點兒,打電話聽見地下室有動靜,沒多想就往下頭去了。」

    白女士去世前果然窺見了段墨初的真面目。

    白硯問:「她看見了什麼?」

    段墨初語氣平平地說:「當時我的貓兒沒鎖好,弄開了地下室的門,她下去,剛好瞧見貓和門後的畫像。」

    貓?那應該是個被當成牲畜一般圈養的人吧?正因為看到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媽死前才會向裴明遠求救。

    不能指望段墨初自己供認什麼,白硯只能接著問:「你威脅過她沒有?」

    段墨初笑了,「我是守法公民,怎麼會做這種事。」

    白硯說:「說不通,這麼重要的事,她居然沒立刻告訴我,明明當晚,她從酒會出去還跟我通過電話。」

    段墨初唇角弧度更大,「你真了解你的母親嗎?我只是欣賞你的外表而已,有什麼可一驚一乍?而且,她那時候正準備籌備自己的公司,我表示自己有資助她的意思,她自然需要些時間考慮要不要跟我交惡。」

    這話,白硯聽明白了。

    他媽看見了被囚禁的人和他的畫像,段墨初一則利誘,二則表示沒有對他下手的意思,後面這點,他媽在正常情況下未必會輕易相信,可是在巨大的誘惑面前,白女士暈了頭,拉長了思考的時間。

    不管如何,段墨初囚禁他人,白女士都沒有揭發的打算。白硯垂下眼眸,是的,這就是他的母親,一直信奉各掃自家門前雪。

    多諷刺啊,可能到了臨死那刻,白女士才全然清醒,才清醒地意識到段墨初不會放過白硯。

    可,各掃自家門前雪,她去之後,也不會再有其他人能護著白硯了。所以她孤注一擲,死死拽住了裴明遠的手。

    白硯抿唇不語,裴摯眼神陰鷙地盯著段墨初,宋憬聞垂著眼眸。

    一行人沉默了許久。

    段墨初眼光一直落在白硯的方向,「你怎麼就那麼不聽話呢?你本來是最完美的伽尼美德,偏生用那樣一個東西弄髒了自己。」

    段墨初越說眼神越嫌惡,白硯本來想說,那個紋身是他最大的榮幸,可眼下還不到激怒段墨初的時候。

    他明白的道理,裴摯當然也明白。

    裴摯爍亮雙眼被怒火灼得通紅,可也只是死死瞪著段墨初,不發一言。

    段墨初像是毫不在意,瞥一眼身邊昏睡的人,突然,對宋憬聞一笑。

    宋憬聞抬眼回視,毫不避讓。

    段墨初終於攤牌:「宋先生,你現在就可以帶走東曉,不過,我需要一份謝禮,白硯留在這兒,這對你來說,不難辦到。」

    用白硯換東曉!

    白硯留下,留多久?段墨初要對白硯做什麼?

    裴摯終於忍不住了,憤然起身,「你做夢!」

    可白硯突然抬起胳膊緊緊拽住裴摯的手腕,眼神定定望著段墨初身邊的躺椅,東曉剛才動了。

    東曉又咳了幾聲,眉頭蹙了起來,頭不安地左右蹭動,手指收攏,緊緊摳住了躺椅扶手,顯然是不適的模樣。

    宋憬聞略瞟一眼,眉心微微跳了下。

    段墨初目光也朝東曉瞥過去,「宋先生,你得快些做決定,他發著燒,像是得了肺炎,現在急需治療。」

    不等宋憬聞出聲,白硯斷然開口:「您帶東曉先走,我留下。」

    幾乎是同時,裴摯反握住他的手:「哥----」

    段墨初卻沒回應他們,只朝宋憬聞瞧:「宋先生,您做決定。」

    懂了,白硯懂了。

    段墨初把他跟東曉去留的選擇權塞到宋憬聞手上……這才是魔鬼把他召喚到這兒的目的。

    好狠毒的段墨初!

    段墨初想要的,眼下已經暴露無遺:這人就是要讓裴摯跟宋憬聞對立。

    試想,宋憬聞要是選了東曉,白硯留在這兒出了事,裴摯跟宋憬聞會是什麼樣的局面?宋憬聞是實權派,今後要接宋老的班,東曉對宋憬聞而言足夠重要,段墨初就給宋憬聞東曉。

    可他怎麼會不防備宋憬聞事後報復他?所以,他乾脆給宋憬聞豎個內鬥的強敵。眼下宋老還沒落氣,裴摯要是真沒了顧忌,回去後完全有本事讓宋憬聞栽跟頭。

    至於裴摯和宋憬聞眼下怎麼會放過段墨初?別忘了,南亞是段墨初的地盤,段墨初現在正膨脹著。至少今天,這個變態自以為能脫身。

    而後,在南亞這塊土地,裴摯救白硯不得,極有可能退回去籌謀。

    段墨初這個仇人在千里之外,宋憬聞卻天天能見,裴摯能忍得住不對宋憬聞出手嗎?

    好個心如蛇蠍的段墨初!

    整一片庭院,沒一個人說話,耳邊只有從遠處傳來的海浪聲。

    白硯轉頭看向宋憬聞,這男人到了此時依然有種泰山壓頂而不改色的氣勢,足以讓人信任。

    段墨初像是不耐煩了,「宋先生,東曉是我找到的,你們都跟他非親非故,既然你沒有帶走他的誠意,我就繼續收留他。」

    接著,慢悠悠地起身,對身後的黑衣男人道:「送客!」

    宋憬聞終於開口,「慢著。」

    貼著扶手的手指略微敲了敲,而後他也慢條斯理地站起來,略掃了裴摯一眼,對段墨初說:「成交。」

    什麼成交?自然是用白硯換東曉。

    裴摯目眥欲裂,嗖地起身,「你說什麼呢?」

    白硯手撐著扶手,也站了起來。然後,他垂在身側的手,握住了裴摯的手。

    裴摯轉頭,通紅的雙眼望向他,「你他媽別說你自己想留在這兒,老子不准。」

    白硯眉心跳了跳,眉頭緩緩壓低,沒計較裴摯的怒形於色,反而笑了。

    他眼光不自在地在花園晃了一圈,又回到裴摯英挺的面容,「有句話,我好像一直忘了說。」

    再開口時,白硯自己也有些侷促。可漂亮的鳳眼依然直視裴摯的眼睛。

    他的聲音飄散在風裡,連自己都聽得恍惚,「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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