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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17:37 作者: 青雲待雨時/眉雨湮湮
    誰自命不俗?自然指的是段墨初本人。

    你也是五穀雜糧吃喝拉撒,適應所謂的現實還適應得那麼油膩,哪來的臉嘲裴摯俗?

    段墨初好像一直自命不俗。白硯還記得,這位叔叔好像常年茹素。小時候,他也曾跟著白女士去段墨初家。段墨初有滿滿幾屋子的藝術收藏品,從中國古代字畫到西方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塑都有,分門別類陳設。那些藝術品都有同一個特徵,並不是名家名作,但藝術價值絕佳。

    白女士曾經這麼說:「你段叔叔才真正是不拘一格。現在這些聞名於世的藝術品,大都是以前那些政客名家的手筆。他喜歡的是出自民間也流落在民間的,這種東西基本上不為人知,搜集起來不容易。人家玩藝術品是跟風追捧,他是自行發掘收藏,好像還不圖利。」

    說完用一句話作結:「名門之後就是名門之後,雅致,跟暴發戶就是不一樣。」

    雅個屁啊……

    有點高雅的愛好就不算爛俗?

    段墨初的爛俗,早在這人譏諷他們不知圓融的時候就從骨子裡流出來了。

    又當又立,名門之後?

    名門祖宗的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吧?

    如今認真琢磨,白女士那話也有些踩捧的意思。

    因為裴明遠就是靠自己發家的,當時好像花大價錢拍了好幾副名畫送給老婆當禮物。

    白白被不相干的人攪了一遭好心情,可白硯上樓時,心情也沒那麼不好。

    他今天早上回去幹嘛?跟物業打招呼,他們的房子要二次裝修。

    為什麼說是「他們」的房子?裴摯早先不是買了他隔壁那套嗎?這些日子,裴少在他這兒寄住,扯的是裝修過後氣味還沒散盡的幌子。

    前幾天裴摯仗著病患的身份對他撒嬌,「哥,我那屋現在應該能住人了,白空著多可惜。」

    看裴摯那樣兒,顯然不是要搬回去,白硯直接問:「說吧,你又要怎麼樣?」

    裴摯說:「那不如咱把客廳的牆打通,兩套合一套?活動範圍還大點兒?」

    裴少爺真是早有準備,早看準了那兒沒有承重牆,而且,連設計師和施工隊都找好了。

    白硯稍稍一琢磨,他倆還真是奔著天長地久去的,於是略作「推辭」之後,答應了裴少爺的要求。

    白硯一進病房,裴摯雙眼晶亮地望著他:「怎麼樣?我就說不算大工程吧?」

    工程量的確不大,就是打掉一面牆的事兒。白硯原先還擔心兩邊客廳的裝修風格不一樣,需要設計師重新調整,可今天回去一瞧,他的擔心實在多餘:

    裴少爺那屋子,豈止跟他裝修風格一致!簡直一模一樣,就像鏡像似的,就連地板和牆紙的花紋都能對上縫……

    白硯在床邊坐下,想不通地問:「你這是做了多久的打算,又是在哪拿到我家裝修圖紙的?」

    裴摯仔細瞧著他的臉色,「打聽你當時用的是哪個設計師還不容易?我傷好能下地就開始準備這事兒了。」

    果然應了那句話,你喜歡他以及肯接受他,他做什麼都是對的。

    這事由別人來做,白硯估計得犯噁心,但放在眼下的裴少爺身上就不一樣了。

    白硯拿起個蘋果,低頭開削,「你就知道我會同意?」

    裴摯立刻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拿著水果刀的手微微頓了下,白硯抬頭。

    裴摯爍亮雙眼一眨不眨地朝他望著,「當時,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要我,連你願不願意搭理我都吃不准,那會兒我有氣,確實想過纏著你給你找不痛快。可眼下再回頭細想,我那時候心裡還揣了這樣的念頭,你也有氣,我總得洗乾淨脖子把自己放到你面前讓你磋磨,咱倆才能有以後。」

    白硯暗嘆一口氣,片刻後,頗有些不自在地問:「要是磋磨之後也沒個好結果呢?」

    裴摯笑了,「那也得試過才知道。要是最後你還不要我,我住著跟你一模一樣的屋,總能給自己留點念想。」

    白硯一笑不笑地開了玩笑,「是,咱倆事兒不成,你留個念想,以後要真有個後來人,人家也真是沒處膈應了。」

    裴摯立刻擰眉,「哪來的後來人?我要是跟你不成,還能看上別人?你沒說過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

    白硯樂了,「誰跟你驚艷?」

    裴摯卻轉了個語調,「要我說這話純屬放屁,驚艷的人就該趁早遇上,一對上眼就定終生,省得走彎路。多好!」

    白硯頓了片刻,接著欣然讚許道:「算你明白。」

    說不得,裴摯講出了他的心裡話。

    裴摯總說他是自己的白月光,可裴摯也是他的白月光。

    年少時候不能遇上太驚艷的人。在他們初通心意的年代,裴摯是多麼的熱烈又是多麼的灼眼。那時候,在裴摯面前,他連不傾心的選擇都沒有。

    那樣乖戾的裴摯,對感情又是多麼的執著和純粹。這些年,白硯見過的所謂優質男人不知凡幾,可是,再沒有任何一個,能給他那樣的悸動。

    經歷諸多坎坷,他們還是在一起。

    真是慶幸啊,這個足夠驚艷的人,他在最初就遇上了。

    不過,這些話,白硯是不會說給裴少爺本人聽的。

    不怪他不坦誠,誰讓裴摯自己沒問。

    對吧?

    裴少爺右肩和右腿都有傷,有些事自然不方便,比如個人衛生問題,這些天都是白硯打水給他擦洗。

    連著兩天都是擦洗,自然沒有洗頭這個步驟,兩天沒洗頭,白硯自然看不下去了,聊了一會兒,監督裴少爺吃完水果,撩袖子起身,「我去打水給你洗個頭。」

    病房裡有專供病人躺著洗頭的躺椅,可裴摯還是說:「多麻煩。」以前登山時,幾天全身不洗他都能忍。

    白硯說:「麻煩個頭,我告訴你,在家就是在家,你在外邊養出來的那些直男習氣,都給我收住了。」

    白硯把躺椅搬進洗手間,放平。又扶著裴摯,讓人乖乖地臥上去。

    白硯調了下水溫,覺得正合適,舀一大杯水淋濕裴摯的頭髮,「我以前給你洗過頭,你還能記住?」

    裴摯緊閉的眼睛掀開一條縫,「有這事兒?」

    白硯頂不喜歡浴室水霧瀰漫,因此,他們同居那會兒雖然常在一塊沖澡,白硯每次都是三下兩下把自己收拾乾淨就急趕著往外跑,以至於他想就地干點什麼,都得把人拽住強拉回來。

    白硯雙手在他頭上揉,動作輕緩,聲音透出些笑意,「那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被打扮成小姑娘嗎?」

    提起這事兒,裴摯就惱火,他家還真有這樣的照片,豆丁點大的他,穿著小公主裙,還扎了一腦袋貼頭皮的小辮兒。不過,那會兒他才兩歲,當時是什麼狀況已經完全沒有印象,只得問白硯:「你還記得那茬兒?」

    也是,那年白硯應該已經四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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