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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17:37 作者: 青雲待雨時/眉雨湮湮
    白女士說:「好,挺好,他心眼實,你把他抓緊。」

    這簡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所以白硯後來一直想不通,他媽之前的所有行為最後都指向一個方向----把他和裴摯剝離開。那一晚卻又突然一反常態地認真讓他跟裴摯在一起。

    他們的長輩行事,簡直一個賽一個的矛盾。

    裴明遠也是,捨不得裴摯,又不能完全接納裴摯。到了現在,依然插手裴摯的個人生活。

    白硯想不通,於是直接問裴明遠:「您不贊成我跟裴摯的事,純粹因為恨我媽?」

    裴明遠長長嘆出一口氣,「你錯了……我不贊成他跟你在一起,純粹因為你是男人,男人跟男人怎麼能長久?他認準什麼就是什麼,你活在娛樂圈誘惑太多。我怕他被辜負,更怕他被辜負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你知道他的性子。」

    所以,一切的出發點都在於為裴摯好,完全不牽扯長輩之間的糾結?

    白硯抿唇不語。

    接下去,裴明遠字字都在顫抖,仿佛把深藏許多年的痛楚都灌注在這一句話里:

    「他不是我兒子,可他是我,撫養了十九年的兒子。」

    「算了……你們的事我也管不了了,還說這些幹什麼?」

    人活於世,之所以艱難,就在於很多事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裴明遠或許做過許多令人不愉快的事,可事到如今,對著這樣的裴明遠,白硯所有的怨氣都消失殆盡,或許因為裴明遠是最大的受害者,最初懷著一腔赤誠,卻在愛人有心欺騙中蹉跎了對人生的大半熱情。

    或許,只是因為,所有醜惡現行之後,裴明遠對裴摯的這份心意,雖然方法不太正確,可至少也是一片心意。

    裴摯的手術很順利,只是麻藥勁兒過去之後,整個人的狀態令人啼笑皆非。

    裴明遠在確認裴摯沒事之後就開口告辭,在白硯看來,他對裴摯的態度好像是這樣:忍不住關心,但又無法承載裴摯時刻在他眼前晃。

    裴摯顯然也是明白的,因此,聽見裴明遠告別,也沒留,笑著說:「爸,你放寬心,幾天後我就活蹦亂跳了。」

    裴明遠離開前,對白硯說:「那就……拜託你了。」

    這場面,尷尬彆扭到極點,卻又自然而然。

    等裴明遠跟管床大夫離開,又等到查房的護士出去,裴摯對白硯說:「哥,你把門關好,來陪我一會兒。」

    裴少現在是病人啊,病人最大。

    白硯按裴摯的要求做,關好外間的門。他再回裡間,裴摯反手拍拍床頭,「來這兒陪我躺會兒。」

    白硯能不照著做嗎?當然是不能的。

    早先在手術室外,護士端出盛著釘子的托盤給他們看,那托盤上全是血,可見裴少爺今天吃了多大苦頭。以至於,到現在,裴少爺臉上還沒什麼血色,一張黝黑的臉,唇色顯得格外淺,一瞧就是遭了大罪的樣兒。

    白硯心像是被什麼擰成一團,「你別動,」快步過去,小心地把自己掛在病床邊上側躺下。

    他在裴摯左側,裴摯身上兩處傷口,一處是右肩,一處是右腿。

    裴摯艱難地朝右邊挪動身子,「你過來點兒,別摔下去。」

    白硯說:「不是讓你別動嗎?不疼是吧?」

    裴摯立刻齜牙咧嘴,「可他媽疼了。」

    轉瞬,頭就埋在他胸前,「哥……」

    平日惡狠狠的獒犬,此時就像只受傷的奶狗。

    白硯心疼啊,能不心疼嗎?

    忍不住抬手摸摸裴摯的臉,又忍不住放軟聲調,「你乖……」

    裴摯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你就躺這兒陪我,這次哪都別去。」

    白硯說:「行,我哪都不去。」

    裴摯繼續提要求:「你應該親我一下。」

    白硯二話沒說,嘴唇壓下去,很輕地親了下裴少爺的額頭。

    嘴唇皮碰到細密的汗珠,白硯第一反應就是裴摯連冷汗都疼出來了。嘴唇離開,他心裡直打鼓,急著伸手按鈴:「這麼疼?我找大夫來看看,可別有什麼不對。」

    可他胳膊立刻被攥住了,裴摯的動作跟平常一樣利索。

    裴摯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著他,「能有什麼不對?這小手術,換在公立醫院,為了避免醫療資源浪費,人家都不一定讓進手術室。」

    白硯大致明白裴少爺有點趁機撒嬌的意思,不禁問道:「一時重一時輕,所以你到底是有事兒還是沒事兒?」

    裴摯認真回答:「你在這兒我就沒事,你不在事兒就大了。」

    小混蛋!

    當誰看不出來啊?這撒嬌撒歡一條龍服務,可不就是為了讓氣氛不那麼沉悶?

    白硯重新撫上裴摯的臉,掐了一把:「行,我哪都不去。」

    接著,在裴摯嘴上用力親了下,忍俊不禁地咬牙罵道:「小混蛋,你怎麼就這麼磨人呢?」

    由此,這一天,只要沒別人進病房,白硯就是跟裴摯粘著過的。

    私立貴族醫院的營養餐據說不錯,可白硯還是覺得不能跟家裡做的比,所以中餐和晚餐都是他助理做好送來的,葷素幾樣加上煲好的豬骨湯,很適合現在的裴少爺。

    裴少爺好像一夜之間變成了三歲,飯得他餵著吃。到晚餐時,病房沒其他人,裴少爺順杆爬,直叫著身後枕頭躺得不舒坦。

    白硯乾脆直接問:「那你覺得怎麼樣才能舒坦?」

    裴摯死不要臉,「躺你身上可能會好點兒。」

    白硯又氣又樂,自己靠著床頭坐,「來。」

    很快,裴少爺靠在了他身上。

    白硯重新端起飯盒,飯夾著菜,舀了一大勺,低頭遞到裴摯面前,「張嘴。」

    裴摯樂顛顛地吃了。

    從身後環抱的姿勢,白硯低頭只能看見裴少爺的發頂,甚至都瞧不清裴摯嘴在哪,他又舀了一勺飯:「你可別吃到鼻子裡去。」

    裴摯得自己夠著勺吃。

    可裴少吃得有滋有味,行,這樣就舒坦了。

    簡直沒毛病。

    飯吃到一半,外邊突然有人敲門。

    裴摯不高興地問:「誰啊?」

    白硯放下碗勺,「我去看看。」

    門打開,外邊是裴摯的紈絝發小,白硯心情立刻就不美妙了。

    不,更讓人心煩的角色站在紈絝發小旁邊,這不是當初那位趕上珠峰跟裴摯同生共死的表弟嗎?

    紈絝發小的表弟雖然個子比以前高,身板也比以前壯實了些,可清秀眉目還是以前的樣兒。

    表弟見他在,笑了下,沒說話。

    紈絝發小眼神只朝病房裡掃,「聽裴叔說裴摯今天拆了釘子,裴摯呢?」

    不管是誰來探病,總不能不讓人進屋。

    白硯又恢復成平常在人前冷冰冰的神色,帶著表兄弟倆進了裡間,對裴摯說:「你朋友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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