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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17:37 作者: 青雲待雨時/眉雨湮湮
白硯上了車。
透過後視鏡,他看見,裴摯掙脫了所有人,瘋了似的追著車狂奔,「哥----」
他看見裴摯摔倒了路上,「白硯----」
他看著裴摯離他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不見。
白硯墨鏡下面的那雙眼,瞬時淚如雨下。
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初秋啊。
秋初真是白硯最討厭的時節,炎熱未褪,秋燥已至,整個世界都在失序。
每逢夏末秋初,他心情總是格外糟。
白硯用了六年時間,沒放下他們離別的這一幕,所以他也真是沒想通,不久之後,被他扔在路上的裴摯,怎麼會突然從他窗子外邊冒出個頭,對他說,依然要跟他在一起。
其實,把時間拉回當時,裴摯那一句醉話,「他是在意我帶走了誰的兒子吧?」未必真是針對他,更有可能是嘲諷裴明遠。
所以,六年後的今天,在這鮮見人煙的黃土荒原,車在曠野停下時,白硯打開自己這邊的車門,點了支煙,深吸一口,終於再次問出這句話,「當年分手的事,你怨過我嗎?」
裴摯沒有抽菸的資格,愣了半天依稀明白他哥這天在糾結什麼事,卻依然確認著問道:「你說清楚點,我怨你什麼?」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
白硯回答時還是有些艱難,「我知道我媽跟你爸的事之後,什麼都沒問你……」
白硯自己說不下去了
後面省略的所有……沒給過辯解的機會,沒留一點申辯的餘地,沒有任何交流的想法。
儘管…以當時的他,認真的,就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前燈給車廂映上一層不甚明了的光亮,裴摯瞧著白硯線條優美的側臉,白硯眯眼望著窗外,神色似有幾分頹喪。
裴摯突然笑了聲,沉聲說:「我怎麼敢怨你,你多厲害啊。還是那句話,我不好,你打不得罵不得?你說你是不是拿了個本子給我記著分呢?你就一聲不吭地看著我表現扣分是吧?扣到最後,分數沒了,甩下一句分手就走。你怎麼能這麼狠?」
白硯煙都忘抽了:「……」
裴摯越說越來勁兒:「你這個人,對你好,你回頭就忘,對你一點不好,你能放大一百倍記住一百年,情分呢?你還嫌我總說愛。你一個愛字也沒說過,我跟你計較了嗎?」
白硯本來是來解決問題的,被裴摯這一頓嗆,反而上火了。他承認他有錯,可特麼到這會兒錯的全是他一個人了?這小混蛋怎麼這麼能打蛇上棍?
白硯氣得牙癢,夾著煙的手開始發抖,「這會兒你知道怨我了。我媽那回事,你早說明我會跟你計較那麼多?你仔細算算,你那時候揣著明白裝糊塗氣了我多少回,我是個泥人也得生出三分土性……」
裴摯笑了,突然打斷他,「這不就結了?」
溫熱的大掌很快握住他的手。
白硯微怔。
很快,他看見裴摯英俊面容在他眼前放大,裴摯扳過他的頭,讓他面對自己,接著,額頭抵住他的額頭。
晦暗車廂里,裴摯眼中光彩幽幽的。
裴摯說:「當年,我也是個混帳,你現在也沒跟我翻舊帳,眼下,你計較那時候的自己,又有什麼意思呢?」
第38章 少年
白硯滿心愕然,他沒料到裴摯會這樣寬慰他。
這樣一來他更覺得自己沒意思了,裴摯比他還小兩歲。
他計較的心思還是沒打消下去:雖然裴摯當年的所有作為,把他們朝著分崩離析的方向推,可他的自己的作用也未必正面。
說到底,當年的現實太殘酷,那時的他們,都沒強大到足夠承擔的地步。
他所遭遇的並不都來自於裴摯,可最後,負面後果都壓在他跟裴摯身上。比如:如果沒有替東曉發聲受挫,那時他就不會懷疑全世界,後來他也不會崩塌得那樣快。
面對裴摯的釋然,白硯覺得他至少應該完全坦誠一次,沉默許久,他說:「錯不全在你。要不是因為劇組事件,我當時的精神狀態或許不會是那樣,可我到現在也沒後悔管這所謂的閒事,只能怪我自己太弱,居然能被打垮。」垮了,然後,讓他們的關係滑落到更不能控制的地步。
以一人之力對抗全世界而落敗,換個人也未必會比白硯狀況好。裴摯手指捏了捏白硯的臉頰,「我知道,這才是你,我哥是個爺們兒。」
隨後又深深嘆出一口氣,「人都說我天不怕地不怕,可我怕看見你不是以前的你,」自嘲地笑了聲,「這話說出來真他媽矯情。」
白硯忍不住問:「以前的我什麼樣?」
裴摯認真地回答:「男人至死是少年。」
可這樣的少年多數夭折在路上。
裴少爺放著安生日子不過,專喜歡這樣的人,白硯按住裴摯的額頭把人推開了些:「你其實是個瘋子吧?」
裴摯嗯了聲,「也差不多了。你呢?咱倆在一起之前,我就愛玩些拼命的東西,你真嫌棄過我愛作死?」
「放屁!」白硯說,「什麼作死?多酷。」
是的,就算在最脆弱的那段日子,裴摯玩極限,他也只是害怕。害怕就是自己承受能力弱,可他從沒打心眼覺得玩極限有什麼不好。可能正因為如此,他再惶然也沒有堂而皇之地阻礙過裴少爺的愛好。永遠都再攀高,永遠不肯停下的大男孩,多麼耀眼。
裴摯親昵地用鼻尖碰了下他的鼻尖,「這不就結了,你也是個瘋子。」
兩個隨時挑戰地獄級生活難度的人,瘋子對瘋子。
不可取代,是說說而已的嗎?
白硯把煙用力擲到車外,「瘋子!」突然抬手捧住裴摯的臉,狠狠地親了上去。
裴摯一點就著,只愣了半秒就按住白硯後腦生猛地回吻。
寂靜車廂只剩下黏膩的水聲,接著是越來越張狂的呼吸聲。夜晚,人跡罕至的荒野,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誰也說不清是誰先扯開了對方的衣褲,又是什麼時候從前座折騰到了后座。他們的氣息在逼仄的車廂里互相摩擦,而後,車身不管不顧地震動起來。
反正車裡的人都是瘋子。
這是一次完全即興的交合。深夜回到小院,白硯腿還有些發軟,一身黏膩,連房間都沒回,直接去了洗手間。
裴摯神清氣爽,回房替他哥拿換洗的衣服,出去時碰見了白硯的助理。
助理朝洗手間的方向瞟了眼,「白硯哥回來了?」
裴摯點頭,「是。」
助理又看了下他手裡的東西,沒再多問。
要不都說人以群分呢?他們這院子裡的人,明明誰都看出他跟白硯是什麼關係,可沒一個咋呼或者說多話,白硯身邊的人好像都這樣,除了當初那個經紀人。
所以,裴摯覺得他哥還真挺厲害,周圍聚了一群死心塌地的老實人。
當年的對錯不必糾結,可有些事還是得說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