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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17:37 作者: 青雲待雨時/眉雨湮湮
可服裝老師還是連聲道歉,說:「不是做舊,這就是我們拿收來的舊甲改的,是別人用過的東西,白硯哥,真的挺抱歉。」
這就是白硯不跟服裝師為難的另外一個原因,人家擔了整個組,出事也沒隨便抓誰出來背鍋,簡直是一股清流。那種遇事就往屬下身上推的負責人他見過不少,幾乎每次意外情況都能看到。這就是劇組的慣常生態。
穿舊衣也不算什麼,常演配角的演員差不多都是這個待遇,白硯雖然有輕微的潔癖,也知道這不是講究的時候,因此只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白硯這就是身體力行地打算息事寧人了,可息事寧人這四個字從來不在裴少爺的字典里。
這晚回去,裴摯給郝總打了個電話,大概說了下午發生的事兒,質問道:「怎麼咱們自己投資的劇組還這麼不安寧,挑人那會兒就不能多長個眼。」
郝總苦笑著說:「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鬥角,戲還得由人拍不是?」
裴摯說:「給你個機會改成錯誤,你給我安排兩人來跟組,這背後弄鬼的,甭管他是誰,我都得把他給打回原型。」
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定妝照已經拍完,新訂的戲服幾天後就送到,服裝組組長老師的責任,白硯沒計較。不管底下有多少暗流,好像明面上的一切都解決了。
可是,第二天又發生了件大事。
開機拜神,白硯拿著香剛拜了兩下,嘩啦幾聲,供桌垮了。
各種水果滾了一地,執行製片人跟導演都大驚,「這是怎麼了?」
白硯站在原地有些回不過神,裴摯趕緊衝上去,果斷抽走他手裡的香扔一邊地上,拉著他上下打量,「怎麼回事兒,你被砸到沒?」
白硯搖了下頭,用眼神示意裴摯跟自己到一邊涼快,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次的事兒要鬧大。別說長在紅旗下的唯物主義不拿這種神鬼儀式當回事,劇組真是個極端迷信的地方,開機都沒遇上好彩頭,想必,在場好多人心裡都在打鼓。
有媒體在,劇組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準備供桌和祭祀品,補完了開機儀式。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當然不可能,還是那句話,劇組是個極端迷信的地方,往常拍夜戲,要是遇到什麼意外狀況,講究點的老闆會幹脆暫停拍攝,請大師算過再說。
更何況是開機拜神倒供桌。
於是,這一晚,就連不愛跟人私下交道的白硯也沒能安生。十點,他已經打算歇著,執行製片人帶著服裝組的一位大姐來了他的房間。
開門的是裴摯,理所當然地沒給人好臉色,一臉不悅地朝那執行製片人開炮,「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執行製片人知道這位是投資方的大股東,自然不會得罪,只笑著說:「真不好意思,我們就耽擱白老師幾分鐘。」
白硯自己踱過去,「什麼事?」
執行製片人微笑著說:「徐大姐說你那戲服皮甲有點問題,我們來看看。」
鬧了一圈,重點又回到了他的戲服。白硯煩不勝煩之餘也有些好奇,他就看看這些人能玩出什麼把戲。
服裝組那位徐大姐圍著戲服瞅了一圈,接著翻開甲片認真瞧,瞧了一會兒,激動地說:「那天他們把這套甲弄來的時候我就覺得眼熟,果然,你們看,這甲片下邊還有生產時的標記。還真就是《潛龍》劇組用過的東西。」
白硯靠前一看,背後一塊甲片反面果然有刻紋:QL-FS-A-1 。
《潛龍》是八年前的片子,他第一反應居然是,這皮甲戲服果然是好貨,保存得這樣好。轉念一想,不對,別人劇組的戲服,現在式樣已經改得面目全非,能讓人這樣一驚一乍?
執行製作人臉色逐漸陰沉,沒說話。
倒是一驚一乍的徐大姐給了白硯答案,「白老師,你想想《潛龍》的男主角是誰,這可是死人穿過的。你要不要找個法子去去晦氣?」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裴摯終於忍不住了,獒犬的凶相畢露,「什麼死人?怎麼回事?把話說清楚。」
這原委也挺容易說清楚,《潛龍》的男主角是一位75後視帝,七八年前當紅,可就是這位名聲顯赫的視帝,在2009年夏末,突然死於吸毒過量。
閒雜人等出去後,這是白硯給裴摯的解釋。
裴摯問:「就這麼多?」
白硯這下也在火頭上,「你還想聽什麼?」
真是夠了,他想要息事寧人,那些魑魅魍魎總有噁心人的辦法。穿了那位75後視帝的戲服,晦氣嗎?晦氣。
可在白硯這兒,不是因為這人死了,是因為這人本身就道德敗壞,死都死得不光彩。搞事的人贏了,現在連他想起那位服裝組的負責老師都恨不得立刻把人發落掉。
帶著一肚子火氣,白硯拉窗簾時差點把手裡的布片扯下來。
他有明顯發怒的跡象,裴摯聲氣比剛才好了許多,「哥你彆氣,我去給你弄點柚子葉驅邪?」
白硯腦子發炸,「用得著?他已經是個死人了,能煞得住我這活人?」
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怪力亂神之說都是虛妄。
可大部分人明知這個道理,內心還是對虛妄的東西存有敬畏。第二天,劇組的言論風向成了這樣:白影帝穿了死人穿過的戲服,然後開機拜神倒供桌,兩者之間未必就沒有聯繫。
沒有人敢在白硯面前叨叨,可白硯也不會猜不到。
就算有神鬼存在,活人的心思比神鬼可怕一百倍都不止。
這天早晨,第一場戲開拍前,服裝組負責人把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徒弟扯到導演面前澄清,「你自己跟導演說清楚,那家戲服租賃店是誰推薦給我的,那套戲服跟丟失的皮甲式樣相似,又是誰告訴我的。」
小徒弟已經能獨當一面,分寸不讓地回答:「師傅,你的話我聽不明白,不是你自己看上的?」
服裝組負責人拉著小徒弟的領口要揍人,可被好幾個場務拉住,只能梗著脖子叫喚,「你憑良心說話,這件事從頭到尾,是不是你在算計我?」
小徒弟說:「師傅,這種事得看證據說話,雖然我是您徒弟,也不能白背這個鍋。」
證據,肯定是沒有的。平常人跟熟人交談,誰會留心眼錄音什麼的。
於是,白硯默默坐在一邊,覺得眼前的一切真成了一筆糊塗帳,他的確覺得服裝組負責人的人品不錯,可孰是孰非,不是拿人品作保就能斷出黑白的。
這件事的結果,服裝組負責老師當天中午就收拾東西走了,有些事,不是白硯說不計較就能不計較。那神鬼之說,不是他不在意,其他人就都不在意。而且這位老師在整個事件中至少有失察之責。
接下去服裝一組誰負責?
白硯的助理這麼說:「那服裝老師的徒弟就是第一順位。」
要是放在別處,這一順位現在就要上位了。
可裴摯這次自己找到了執行製作人面前,「怎麼回事兒,事情還沒弄清,接手的人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