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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17:37 作者: 青雲待雨時/眉雨湮湮
    不等女人跟他打招呼,裴摯果斷轉身,行,這是一個拼命往富豪鰥夫身上靠的,心裡打的什麼主意,是個人就能看明白。

    裴摯沒進屋,但也沒下樓。

    不一會兒,女助理搖曳生姿地出來,對他招呼,「你回來了,裴總在書房,還得忙一會兒。」

    裴摯不耐煩地說:「別套近乎,明兒你果斷去把工作辭了。要是再讓我瞧見你在我爸面前弄鬼,事兒就不好看了。」

    女人臉色微變,片刻後笑著問:「裴少,我做錯了什麼?」

    在千年妖怪面前演什麼聊齋?裴摯都不屑說原因,「我辦事只看高興不高興,你沒聽說過?」

    女人還沒放棄掙扎,「裴少,外邊人都知道你仗義,你何必跟我一個女人過不去?」

    只說你是垃圾,你還非要模糊焦點給自己分性別。

    裴摯抬手摳了摳眉角,面色不善地說:「別侮辱你的同胞,比男人厲害十倍的女人我見過不少。你這樣的,能把自己跟人家擺在一塊兒,碰瓷呢?」

    女人臉色灰敗地走了,裴明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知道,這位少爺有多不好惹。

    女人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准繼母上來了。

    家裡有人作妖,當女主人的一點不知道?裴摯還真不信,於是,他沒等准繼母開口,說:「祝阿姨,這種貨色,你就得果斷讓她滾。」

    准繼母笑得侷促,「這是你爸公司的人,我怎麼好開口。你爸不高興了怎麼辦?」

    裴摯說:「他就是沒把這種人看在眼裡,所以也懶得收拾。」

    可就算是懶得收拾,身邊人看著,心裡能痛快?

    一分鐘後,裴摯進了他爸的書房。

    裴明遠只匆匆抬頭瞟了他一眼,「你來了。」

    裴摯靠著沙發扶手一坐,簡單粗暴地交待:「剛才那妖怪,我替你趕了。」

    裴明遠果然沒把妖怪行徑放在眼裡,「不當回事就行了,何必呢?」

    裴摯沒說話,他想到他媽在時,這種貨色都不敢近他爸的身,一來,他媽的姿色能讓大部分女人自慚形穢,二來,他媽從來不吝惜表達醋意,他爸也從來不願意讓老婆不高興。

    一直到他十八歲那年,他家情況都是這樣,可能正因為裴明遠一直是個寵妻狂魔的形象,後來發生的事,才讓裴摯那麼崩潰。

    沉默一會兒,他聽見他爸問:「白硯還好嗎?」

    裴摯說:「我哥挺好。」

    然後,似乎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他爸的眼睛一直往文件上掃。

    這頓飯,裴摯在家待了四十五分鐘。

    離開的時候,裴明遠跟准繼母一直把他送到門口。

    匆匆道別,裴摯開車揚塵而去。

    裴明遠站在原地好半天沒動。

    路燈下,還不到六十歲的男人,鬢髮已是片片花白。

    中年女人一直陪在他旁邊,沉默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明明想他,為什麼不乾脆讓他回來住?」

    裴明遠眼角橫刻的紋路有種說不出的滄桑感,垂眸片刻,「我想見他,又怕見他。」

    中年女人嘆了口氣,「你明明不喜歡他跟白硯在一塊兒,為什麼不開口勸勸,裴摯是個重感情的孩子,你開了口,他或許會考慮。」

    裴明遠艱澀地說:「那件事發生前,在白硯的事上,他就已經不聽我的話了。現在,我跟他,還能有這個情分?」

    女人說:「可他最近為了白硯得罪了不少人,這樣下去,也挺不讓人放心。」

    裴明遠悽惻地笑了下,「有什麼不放心?別說得罪,這次,就算他要了那個賀姓男星的命,又有誰敢把他怎麼樣?」

    能拿他怎麼樣?這滿城權貴,還真沒哪個能把裴摯怎麼樣,不惹到這喜怒無常的煞星小少爺就是萬幸,作為知情者,女人自然明白。女人一時說不出話。

    裴明遠轉身朝門廊緩步而去:「走吧,回去,操不上這心了。裴摯愛怎麼樣,就讓他去吧。現在他周圍的人都得按他的規則遊戲,天塌了也有人給他撐著。」

    路燈把門前小路照得昏黃。

    目光所到之處,就像是個曲終人散、繁華凋零後,不甚美好的淒涼夢境。

    一個多鐘頭後,裴摯終於回到白硯家。他沒輸密碼,站在門口抬手按下門鈴。

    很快,門開了。白硯站在那兒,上身是淺駝色針織套頭衫,暖黃燈光柔和了本身俊美面容的凜冽味道,整個人看起來溫和了不少。

    白硯深棕色的眼珠定定朝他望著,似乎在探尋什麼,「回來這麼早?」

    裴摯反手帶上門,「我這不是惦著你嗎?」眼神忍不住往屋子裡瞟,客廳電視正播著薯片廣告。

    真是破天荒,平常只要沒有他纏著,白硯吃完飯不是在健身房運動,就是回房休息,總之怎麼都不會自己在樓下看電視。

    今天和往常不同,他哥在等他。

    裴摯上前一把抱住白硯的腰,下巴擱上白硯的肩,深吸他哥身上熟悉好聞的氣味,「哥。」

    他個子高大,全力擁抱的時候,活像把白硯整個人卷在自己懷裡。

    白硯知道裴摯去了哪兒,只覺得眼前的裴少爺像是只受傷的小狗。於是也沒把人推開,還不禁抬手摸了摸裴摯的頭,「發生了什麼事?」

    真沒什麼事兒,不過就是回家折騰了一個妖怪,接著跟家裡人吃了頓飯,家裡人還唯恐怠慢他。

    裴摯把胳膊收得更緊,「我只有你了。」

    白硯沒說話,又用力揉了揉裴少爺濃密且硬得扎手的黑髮。知道,知道了。

    不管是什麼關係,他們都只有彼此了。

    白硯去橫店這天,小老闆來送機。

    他在《國色》里扮演的是將軍,這天的送別也活像將軍出征,那叫一個放心不下。

    白硯不放心是有道理的。小老闆前幾天送來一本小說,講的是北漂的生活狀態,據說有拍成電影的意思,白硯只翻了一半,頭越看越大,小老闆的老毛病還是沒改。

    車行駛在去機場的路上,白硯又翻了幾頁,揉了揉眉心,「你是什麼人?」

    小老闆在副駕座,只能扭著身子往後看,戰戰兢兢地回答:「我是影視製作人。」

    白硯聲音更冷,「你對誰負責?」

    小老闆說:「投資方……」

    白硯冷嗤,「還有人願意給你投資?」

    小老闆立刻說:「觀眾。」

    白硯合上書冊,一下朝小老闆拍過去,「這就是你要拍的東西?前百分之四十的情節全是陰暗低沉,拍成片子,至少40分鐘的劇情都是這樣,你讓觀眾看什麼?」

    小老闆小心地嘟噥:「可這就是現實啊。」

    小老闆最愛的題材有兩個:人間真實和歷史紀實。製作時還把握不准尺度。就那種片子製作完過不了審、六十集長片不得不剪成四十集雷劇的情形,對小老闆而言……用廣東話說,灑灑水。用普通話說,小意思啦!語氣自行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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