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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17:37 作者: 青雲待雨時/眉雨湮湮
    事實證明,是他太天真。

    第一個發現他和裴摯關係的,是他媽。

    那是2008年的十一月,他跟裴摯在一起的第三個月。有一晚,裴摯送他回家,他們在樓下車的陰影里來了個告別吻。

    白女士那天出差剛回,從旁邊走過,似乎瞥了一眼,又似乎什麼都沒看到似的,就這樣徑直進了樓道。

    白硯上樓,他媽在抽菸。

    他媽甚至沒有計較他的性向,這樣問:「怎麼會是裴摯?」

    然後做了這樣的交待:「這件事,別讓別人知道,你想個不得罪人的方法跟裴摯分手,注意要點,要不得罪人。裴摯的背景比你想得更了得,跟他做一輩子兄弟,你能受益無窮。」

    白硯說:「我們沒有錯,我不會跟他分手。」

    他媽說:「沒錯?你要是直接跟了裴摯他爸,我反而恭喜你。你是要做明星的人,跟公子哥在一起能得到什麼好處?裴摯的父親越有權勢,你以後越狼狽。你沒錯?」

    那時候,裴明遠夫婦對他們母子倆像對自己的親人。

    白硯不可置信地問:「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和裴叔?」

    他媽煩躁地猛吸一口煙:「我不是說裴明遠……真會這樣。你記住,抓緊時間分手,不要得罪裴摯,也別讓其他人知道。千萬不要讓他媽知道,我懶得為這事兒應付她,她那種什麼都有的女人,各種夾纏不清。」

    分手,不要得罪裴摯,也別讓其他人知道。

    這是,這個世界對白硯撕開的第一條口子。

    第20章 真實

    如今,白硯再回想當年的自己。那時候的他,有著跟全世界對抗的勇氣,更有著好像永遠也耗不盡的輕狂,就像現在的瘋狗王子。

    那一天,被母親耳提面命。

    白硯說:「因為還沒發生的事丟下裴摯,我辦不到。」

    他媽冷笑,「沒想到我們家還出了條硬漢,你還是太年輕。」

    白硯坦誠自己:「我或許年輕,可從在一起的那一秒開始,我就打算對他負責。」

    要對裴摯負責,是白硯跟這個世界對抗的開始。

    年輕時候的承諾總是來得太容易,只是,到最後,他們好像誰也沒能做。

    真實世界的那一道口子撕開之後,現實就只能以病態的方式呈現骨感美?也不完全是。

    第二個發現白硯和裴摯不尋常關係的,是裴摯的母親。

    那是白女士發現後的第三天,白硯依然故我地跟裴摯出雙入對,只是,在外邊時收斂了些。

    那一晚,他們一起回到一起合住的小家,開門還來不及進屋,遇到了從電梯出來的裴太太。

    裴太太給兒子的午休房就在小家隔壁,一梯兩戶。裴摯這樣安排最初只是為了方便應付父母查崗。可誰也沒想到裴太太會在晚上來查崗,還跟他們撞個正著。

    女人的直覺不能小視,雖然還有許多理由能解釋當時的狀況,可裴太太站在他們的小家門口,不容分說道:「讓我進去看看。」

    他們可以拒絕,但誰都沒有。以裴摯的個性,也沒打算把他們的事瞞一輩子。

    進屋看,一切瞭然,各種白硯的照片被裴摯掛了一牆,其中不乏他們倆躺在床上,赤裸上半身露在被子外的合照。

    裴太太從驚愕到冷靜只用了一分鐘。隨後問:「你們究竟是對性好奇,還是互相喜歡?」

    裴摯說:「我要只是對這個好奇,什麼樣的人找不到,我哥也一樣。咱倆是正經處對象。」

    裴太太又看白硯:「白硯,是嗎?」

    白硯沒說話,但握住的裴摯的手,十指緊扣,一點放開的打算都沒有。

    他已經表達了自己能表達的所有,而後,像是等著一次審判。

    可等來的是感同身受的包容。

    裴太太這樣說:「我不認為直男能被掰彎,所以不問你們是誰掰彎了誰。只是,兩個男人,路會比平常人難走,你們得有準備。」

    在白硯出聲之前,裴摯說:「還要怎麼準備,我就要我哥,只要我哥。」

    裴太太哭笑不得,「你就是仗著我們都縱你。」

    然後,這個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對白硯說:「雖然難開口,可我們必須給你媽媽一個說法。事情總是要面對的,阿姨陪著你和裴摯去,你怕嗎?」

    她說:「不用擔心太多,你媽媽一直是個懂得體諒的人。」

    怕或者不怕,白硯已經沒空思考。

    他母親跟裴太太是情同姐妹的摯友,他只是驚訝於兩個女人對彼此的態度如此不同,他媽對裴太太,換成現在的說法,就是塑料花友情。可裴太太對他媽,卻是認真的。

    裴太太傻白?並不。她本身是個富家小姐,少時家道中落,但憑著長輩積累的人脈,很年輕時事業就頗有建樹。

    她後來嫁給新貴裴明遠,從此吃著股份紅利當起了全職主婦,全心相夫教子。拿得起也放得下,給自己留有退路,人生目標又無比明確。這是個多厲害的女人。

    他母親跟裴太太不同。許多年後,究其原因,白硯覺得似乎也不難解。

    他母親一直自己支撐全部,在叢林法則里存活。裴太太急流勇退後,在小家庭里得到了分量和方式都最恰當的愛。

    得到過最好的愛的人,往往更有愛人的能量。

    似乎沒有誰,能脫離環境的影響存在。

    所以白硯這次又不長進了,經紀人離開後,他向小老闆表示,自己不需要下一個經紀人。

    小老闆一愣,「你確定?」

    白硯說:「我現在只需要法務。」

    是的,經紀人這個存在對他來說已經很不必要,這幾年,大都是資源上門找他,真正他出去爭什麼的情況太少見。以及,他片酬開口不高,也不存在需要誰替他要價。有幾個法務替他看合同就已經足夠。擬表演合同細則,他助理就能做到。

    小老闆又戰戰兢兢地說:「我把那誰繼續留在公司,行嗎?」

    說的自然是白硯的前經紀人。

    白硯說:「你自己看著辦。」

    意料之中的事,小老闆心軟。

    白硯真切地覺得,他跟小老闆都入錯了行,他倆混什麼娛樂圈啊,去開難民收容所更合適。

    不過,留下經紀人是對的,草台班子已經有一群耿直角色,總得留個有心思看風向的。只要,做事全看風向的這位,別做他的主就行。

    就在當天下午,白硯跟經紀人分道揚鑣的消息不脛而走,藝人跟經紀人分手不算什麼,可這卸任的經紀人還繼續留在公司,其內幕就值得深思了。

    白硯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居然來自孟姝背後的東家張總。

    對,被他和瘋狗王子放過鴿子、得罪到底了的張總,這次親自來電對他噓寒問暖。

    張總說:「白硯啊,其實我一直覺得你這兩年的資源跟你本人不匹配,不管以前有什麼不愉快,明珠蒙塵是我們這種人最不願意看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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