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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16:17 作者: 何堪
姑娘看了他一眼,「咔嚓」一聲,嗑開一顆瓜子。
「老闆出去了,你坐會兒唄。」
這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
期間,姑娘叫了一大堆吃的喝的,還好心的分了他一些。
這樣堅持到晚上10點,姑娘合上平板,宣布今天的工作結束了。
「你明天再來吧,不管面試通不通過,今天的工資得讓他結給你。」
這是什麼樣的神仙工作?!
不給錢只包吃住都可以!
馬小南第2天果斷又趕了過去,姑娘依舊帶著他一起吃吃喝喝,還抽空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方勤。
別看她名字裡帶個「勤」字,懶散程度幾乎和他一模一樣。
兩人就這樣毫無羞恥心的守了一星期的店,其間以「老闆不在」為理由,趕走客人無數。
馬小南甚至利用這段時間,新練了一個滿級手遊號。
在他正猶豫要不要下個新遊戲的時候,高大帥氣的老闆終於帶著一身的傷出現了。
他額頭、胳膊、膝蓋全都打了繃帶,背著個大包,難民一樣進了店裡。
姑娘似乎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只熟練地給倒了杯水,問:「你這樣,咱是不是得關幾天店啊?」
老闆點頭,然後看向馬小南,「你過幾天再來上班吧,這幾天的工資,到時候一起結給你。」
馬小南便開始了長達半個月的休假,好不容易回去上班,老闆----也就是應嶠,總算抽出時間給他做了次還算系統的培訓。
射擊館的安全員,要做的雜事其實並不少。
除了在教練帶著會員射擊的時候得在一邊站著,還要懂得基礎的槍械知識,定期幫忙保養槍枝什麼的。
可黑鋒射擊館的生意也實在是太差了,動不動關門休業。
應嶠還是個閒不住的全能王,除了在外奔波,便鑽進射擊區、倉庫或者槍械庫,折騰他那些寶貝東西,完全輪不到馬小南動手。
要說真正需要乾的活,負擔最重的,也就是店裡經常會來幾個蹭吃蹭喝的年輕人。
有穿得花里胡哨的,有一開口就尖酸刻薄的,也有一人溜三四隻狗一看就不大聰明的……
這些人來了一般也就往會議室跑,蹲裡面唧唧咕咕不知說些什麼。
有時候一大早開門進店,就發現前廳和會議室里都滿是菸頭和吃過的泡麵碗,打掃起來特別的費事。
除此之外,馬小南對這份工作可算是一百二十分的滿意,工資雖然少了點,但工作環境舒適,伙食靠譜呀!
即便休業不上班,他也願意晃到店裡來,吹吹空調,玩玩手機。
順便,躲避一下母親無止休的嘮叨。
至於應嶠其人,馬小南對他是很服氣的。
既羨慕他滿點的投胎技能,又佩服這位富二代哥哥與眾不同的下凡歷劫方式。
花錢白養著他和方勤這兩隻蛀蟲並偌大一個射擊館不說,還有空沒空帶一堆東西往山上海里跑。
一副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傲慢勁兒,玩的就是心跳。
直到有一天,他在新聞里,看到了自家老闆以及那幾個店裡常客的影子。
那是本地電視台拍的一個好人專題,那條新聞排在最前面。
應嶠、宋繁縷以及那個總愛穿花襯衫的歐陽暢想,三人在跨海大橋上攔下來個輕生的外地女孩。
四個人陪著姑娘,沿著大橋一直往前走到城隍廟碼頭,最後終於把人勸上車,送回了家。
那視頻只拍到一小段背影,三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保鏢一樣圍著女孩,走得緩慢而堅定。
馬小南打著哈欠關了電視,卻始終沒能忘掉那幾道背影。
他終於開始留意自家老闆的日常,也漸漸知道了宋繁縷那幾條狗的名字和技能專長……
接觸到隊部和倉庫那些物資、錦旗、獎狀之後,有關公益救援的大門,終於緩緩向他打開。
或許,每個人心底都有些深埋到不自知的血性。
一朝有光和熱撩動,立刻就燃燒不止。
他從冷漠旁觀,到暗暗留意,再到心中想往,足足比隊裡的其他人多了兩年的成長期。
他一直暗暗以此為傲,就連父母都認為自己的兒子「浪子回頭金不換」。
可是今天,在好不容易挖掘出桔園老闆的屍骨之後,他們又匆匆趕赴另一片廢墟幫忙。
明明前腳還聽得到人聲的,甚至隱約能看到半張臉,磚塊還沒有搬完,整片廢墟再一次劇烈搖晃,轟然二次坍塌。
聲音沒了,那張臉也被砸爛了。
這和他預想的救援,和他所經歷過的救援,完完全全不一樣。
馬小南一個人蹲在開裂的田埂邊哭了半天,哭到喉嚨生痛,胸口的窒息感卻絲毫沒能緩解。
最後還是高楠和歐陽暢想將他尋回去的,他們推著他坐上指揮車,拍著他後背安慰:「想哭就哭,哭的越痛快越好。」
這一回車子沒繼續往裡開,而是往最近的臨時安置點撤。
終於,要結束了吧----
他擦乾了眼淚,搖下車窗,迎面看到的,卻是裝著Black屍體的屍袋。
人屍和狗屍,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一眼就認出了屍袋上那套印著「野蜂救援」四個字的背帶和牽引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