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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15:44 作者: 古靈
    聞言,麥尼與羅特不禁相對苦笑。「你以為我們喜歡這樣嗎?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們怎麼可能向外人求援,但現在已經不是可以考慮自尊或面子的時候,就算我們被調職也無所謂,那個傢伙殺了那麼多人,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將他繩之以法,否則我們連身為警察的尊嚴都要喪失了!」

    「確實,從事警察工作將近二十年,我們從未碰過如此棘手的案子,」羅持也無奈地嘆著氣。「那傢伙不是史上最聰明的犯罪者,就是早已研究透徹警察的辦案方式,不僅阻絕了我們所有的搜查方向,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線索,又被他搶先一步毀去,老實說,如果這是警方的破案模擬訓練,我肯定會對他敬佩到五體投地。」

    「你們真是……」眼見兩位高級督察在他面前可憐兮兮的低聲下氣,於培勛不禁咬住下唇猶豫好半天。「好吧!就再幫你們一次,可是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你儘管說!」

    「首先,你們不能再跑到我女友面前塌我的台了,故意的不行,不小心的也不可以!」

    「沒問題!沒問題!」兩人爭先恐後搶著應允。

    「還有,這件案子結束之後,將來就算有人要暗殺英女王,或王子公爵首相什麼的,你們也不能再來找我!」

    這回,丁點聲音都沒有,兩人臉帶難色地面面相覷,於培勛看得白眼一翻。

    「我要走了!」

    「啊!好好好,」兩人一驚,忙一手一臂架住他。「我們答應,我們答應!一

    懷疑的目光來回梭視他們兩人。「發誓?」

    兩人相對一眼,嘆氣。「發誓。」

    於培勛滿意地頷首,「OK,那就請放開我。」然後鑽入駕駛座內,掏出手機。「喂!小竹,我有點事,今天可能不能去找你了……嗯!好,我會再打電話給你……OK,拜拜!」再按下車窗,探出頭來。

    「兩位,你們還呆在這邊幹什麼,還不快走!」

    半個鐘頭後,於培勛第N次來到麥尼的辦公室,裡面的陳設並沒有什麼不同,也依舊是那幾張熟面孔,但沒來由的,就在他踏入的那一瞬間,一股寒僳感驀然自脊椎尾端直竄入全身,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他立刻將手搭上麥尼的臂膀——

    「我要走了!」雖然看不見敵人的未來,但只要是與他貼身有關的未來,即使和「敵人」有關,他還是看得見,只不過無法窺見敵人的真面目罷了。

    「耶!為什麼?」麥尼錯愕地驚呼,急忙扯回於培勛已然半迴轉的身子。

    「因為……」於培勛不甚情願地回過頭來瞪住麥尼的辦公室。「我會在那裡面被割斷喉嚨!」

    一聽,眾人不約而同地驚喘。

    「當然,我不會死,可是……」冷漠的眼徐徐環視眾人,「我會變成啞巴,以懲罰我的『多嘴』;至於你嘛……」於培勛轉眸瞥住羅特,唇畔浮起自嘲與幸災樂禍各占一半的詭笑。

    「會被砍斷右手!」

    咚咚咚!

    「請進。」

    正在整理課本的桑念竹抬眸一看,門開處是一大早就忙著幫秀勤搬出宿舍的李亞梅。

    「搬走了?」

    「搬走了。」李亞梅懶散地往床上一躺。「她可真好命,媽媽因為擔心獨生女受苦,特地跑到英國來陪她,以後她就不必再自己洗衣服整理家務,隨時都有熱呼呼的食物可以吃了!」

    桑念竹溫柔輕哂。「羨慕?」

    「羨慕個鬼啦!」李亞梅發出嗤之以鼻的諷笑聲。「永遠被父母保護關愛著,一輩子都無法獨立,那樣又有什麼好令人羨慕的?」

    把書本全塞進包包里,再背起包包,「那你又為什麼這樣無精打采的?」桑念竹問。

    「少了一個像你這樣乖乖聽話的人,你去約會的時候,我就無聊啦!」

    「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玩嘛!」

    「謝了,我才不作不識相的討厭鬼呢!」

    桑念竹又抿唇笑了,「這些晚點再說,現在比較重要的是……」她看了一下手錶。「你忘了待會兒有兩堂犯罪學要上了嗎?」

    「咦?」李亞梅猛然坐起來,滿臉驚訝。「是今天?」

    「是今天,還有十分鐘就要上課了。」

    「媽呀,那個教授最愛碎碎念了!」李亞梅一邊叫一邊沖回自己房間。「每次有人比她晚到,她就開始念上一大堆什麼大犯罪就是由小毛病開始醞釀出來的,她怎麼不說說她自己啊!那麼愛念人家……好了,走吧!」

    兩人匆匆忙忙走向校區。

    「下午沒課了,大廚師會來找你嗎?」

    「會啊!」

    「好,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吃午餐,之後再放你們自由!」

    中午下課,兩人聯袂回到宿舍,遠遠的就瞧見於培勛等在公寓前,兩人不由得訝異地相覷一眼。

    「那是誰?」

    「我也不認識。」

    當然,她們說的並不是於培勛,而是陪在於培勛身邊的另一個男人,一個跟於培勛差不多年歲,與康納爾同屬標準英國紳士派的年輕人,黑髮綠眸,非常英俊。

    於培勛習慣性地先親桑念竹一下,再摟住她為她們介紹。

    「他叫威廉,因為工作上的需要,他暫時要住在我那兒……威廉,這位是我的親親女友愛麗絲,你最好離她遠點,不要打她的主意;不過那位蘇菲亞就隨你便了,看是要追她,還是跟她來上一場拳擊,任你高興,我不管。」

    哪有人這種介紹法的?

    「你是什麼意思,大廚師?」

    理都不理她,於培勛兀自低首問桑念竹,「要吃餐廳,還是到我家?」

    「你家!你家!」李亞梅馬上又換了口號。

    桑念竹斜覷她一眼。「我寧願吃你做的菜。」

    「好,那就到我家來吧!」

    難得的,一向對男人沒啥好感的李亞梅居然與威廉處得很好,車子一路開回梅菲爾,他們兩人已經有說有笑得如同熟識多年的好友了。

    「亞梅好像很喜歡威廉呢!」桑念竹自廚房裡偷窺向餐室,那兩人一面擺餐具一面嬉笑鬥嘴,滿愉快的樣子。「你想威廉有可能也喜歡她嗎?」

    「你可以去問他啊!」於培勛一邊切蘑菇,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道。

    「我怎麼好意思去問嘛!」桑念竹嬌嗔道。「我跟他又不熟。」

    「我也是今天才認識他的呀!」於培勛咕噥。

    數日以來,無論麥尼安排任何人來保護他,包括麥尼自己都下海了,但是每一回於培勘總是不停「看見」自己出事,負責保護他的人也跑不了被連累,所以他也不斷要求換人。

    終於,麥尼不得不向重罪組以外的部門求助,自緝毒組調來威廉協助辦案。奇怪的是,雖然於培勛仍會「看見」自己出事,威廉卻什麼事也沒有,於是終於敲定由威廉來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幸好威廉人很不錯,是個標準的紳士,也是個相當慡朗外向的年輕人,這樣倒也不難相處。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說他們的事你少管,來幫我切蘆筍吧!」

    餐室里繼續傳來熱鬧的聲音,相反的,廚房裡卻是悄然無聲,四眸偶遇,兩人相對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春天來了?

    是的,倫敦的春天悄然接近了。然而,即使蕃紅花與水仙已開始競相綻放,倫敦卻仍是這般的冷,冷得教人……

    心顫!

    數張長方形鋁台,幾排柜子,琳琅滿目的各式各樣儀器,電腦、顯微鏡、培養器、取樣台,螢光燈、鎂光燈,紫外線、紅外線等,這就是約瑟巴的工作室。

    因為於培勛不想再到麥尼的辦公室,他們只好移師到約瑟巴這兒來討論。

    現在,他們已經討論超過一個多鐘頭了,個個發表得口沫橫飛,那個說線索查到哪裡中斷了,這個說什麼都查不到,一切都是虛構的,另一個又問是不是要從頭再來過,唯有於培勛深陷在扶手椅內扶顎沉思,始終默然無語。

    終於,麥尼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了。

    「培迪,怎麼了?你又『看』到什麼了嗎?」

    慢條斯理的,於培勛將目光移至麥尼那邊。「最近……」

    「唔?」

    「沒有人死了吧?更正確的說法是,自從那回我在你的辦公室里『見』到我自己的喉嚨被割斷之後,就沒有人死了吧?」

    麥尼怔了怔,與其他人相對一眼,繼而蹙眉想了想。

    「嗯!好像是……不,的確是,這是……那傢伙又有什麼詭計了嗎?或者是他……決定停手了?」

    「停手?」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於培勛放下扶顎的手,坐正。「那樣我就不應該又看到自己大大方方地捐贈出自己的手啊腳的,送給醫院作車禍截肢研究,或者被扔到海里去潛水探險之類的。我在想……」他低低沉吟。

    「我們已經有幾次差一點點就可以揪出他,而那些線索除了我,恐怕你們一輩子也摸索不出來,而我又不肯接受他的『善意』警告退出,那傢伙八成因此被我惹火了,所以……」

    他抬眸瞄了一下電腦前的信——早上剛「寄」到的另一封信,再垂下眼瞼。

    「所以他才會寄來這封信,表明要拿我當作最終戰利品,以我的生命來和你們作最後的對決,看看究竟是你們厲害先抓到他,還是他智高一籌,不但能夠順利解決掉我,還可以避過你們的追緝。」

    他嘲諷地撇了一下唇。「不過他說的最後那兩句話,我倒是不能不承認:『也許你們認為我是個變態殺人魔,即使如此,我也是個非常聰明的變態殺人魔。』我想他應該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不……」

    起初一瞬間,麥尼脫口便想否認於培勛的說法,想哄他說這封信只不過是另一個警告而已,但轉念一想,面對一個隨便碰一下就可以挖出連他自己都不記得的秘密的人,再說任何謊恐怕都是無意義的,不僅連人家一根頭髮也騙不了,還會暴露出自身的狡猾與自私,使得人家對他產生戒心,這樣實在太不值得了。

    如此一想,他還是覺得說實話比較保險。

    「呃,我是說,這不是不可能,事實上,是……呃,我也這麼認為。」

    「哦?是嗎?」於培勛似笑非笑地凝住他,帶著點調侃的意味。「那麼你有沒有考慮過應該如何應付這種狀況呢?」

    「有是有,但……」麥尼舔了一下乾裂的唇瓣。「你願意作餌嗎?」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

    又把手扶回顎下,「你說呢?」於培勛慢條斯理地反問。

    「我想……」麥尼無奈地喟嘆。「大概是不願意吧!」

    「很聰明!」於培勛懶洋洋地笑了一下。「我是膽小鬼,沒你們那麼勇敢拿那種冒險當遊戲玩,也沒你們那麼偉大願意作那種犧牲,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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