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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08:33 作者: 雲檀
夜風很涼,卻吹醒了陸子初的思緒,表情波瀾不驚,「不要低估我的堅強,我活得很好,這顆心臟在時隔六年後依然還在為你跳動,你還不明白是因為什麼嗎?」
陸子初的聲音有些沙啞,沉沉的,聽不出情緒:「阿笙,我只盼你能好好的。」
阿笙抬眸看他,有顫顫的東西在眼裡流轉:「我母親,我……都欠你一聲對不起。」她說著,緊了緊他的手,眼眸深沉:「我在美國辜負你,嫁給了韓愈,你別怪我。」
「……不怪。」有一種無力的窒息感堵住了陸子初的呼吸,難受的很,但嘴角卻帶著淡淡的微笑。
陳煜坐在一旁,背對著他們,聽到顧笙那句「嫁給了韓愈」,表情震驚。
他說「不怪」,阿笙應該釋然微笑的,但此刻微笑似乎太顯牽強,於是抽出手,把餛飩送到嘴邊,吃進嘴裡,成功掩飾了喉間哽咽。
她說:「我真的不知道外婆去世了,07年6月28日,我在幹什麼呢?我在……」話音忽然終止,阿笙澀澀的雙眼裡突然湧出滾燙的眼淚,她輕輕抬手,手肘撐著桌面,手心覆蓋在額頭上,擋住了眼睛,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眼前景物開始變得模糊。
陸子初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這才發現阿笙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將她摟在懷裡,安撫的拍著:「都過去了。」
她把頭靠在他肩上,鼻音濃重:「等我回到T市,你讓我給外婆再多磕幾個頭,她以前待我很好,我現在想到她,就會覺得很難過。是我害了外婆,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去美國,如果不是因為我母親,你不會被她陷害入獄,如果外婆不去找你……你看,怎麼能有那麼多的如果呢?」
阿笙聲音並不大,仿佛幽谷傳音,帶著空蕩的回音,輕輕淺淺,如縷如訴,
「這不是你的錯。」陸子初聲音如常,一雙漆黑的眸幾乎和深夜融在一起,側影斑駁。
「六年,外婆死了,姑姑死了,爸爸死了,依依……也永遠離開我了,眼前發生的,耳朵聽到的,都讓我感到無比害怕。一個人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如果沒有丈夫,我還可以厚顏無恥的留在你身邊,但我和別人同床共枕多年,我拿什麼顏面霸占你不放?來到杭州之後,我問自己,我還有家嗎?縣城老家空無一人,西雅圖滿牆照片,我在上面卻找不到我的位置……」不知何時起,她竟變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夜風在耳邊呼嘯,陸子初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在猝不及防間被人狠狠扎了一把刀,每動一下就會傳來難以忽視的痛。
恍惚中,陸子初握著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之上,阿笙能夠感覺到陸子初的心臟正在強而有力的跳動著。
「這裡有你的位置,我為你保留一輩子。」
放下,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們
更新時間:2014-7-20 16:40:58 本章字數:4828
半年來,阿笙時常會想起她的少女時期,任憑窗外四季變遷,景變人不變。
阿笙來杭州的時候,尚未入夏,數月後,夏天紛沓而至,炎熱非凡,她租住的房子外面剛好有一棵梧桐樹,每次回去都能聽見知了沒完沒了的嘶鳴著。
這樣的場景很容易就能讓她想起縣城老家,她和依依坐在書桌前寫作業,依依懶得動腦筋,總會把她的暑假作業翻到最後幾頁,將後面附帶的正確答案,細緻的謄抄在前面的空白題目上。
阿笙手肘撐著桌面,托著臉靜靜的看著依依,「答案全部正確的話,老師會起疑。鋇」
「放心。」依依抄的熱火朝天:「我故意寫錯幾題,老師不會發現的。」
阿笙覺得抄答案也費腦力和體力,見依依額頭上都是汗,就起身把風扇挪到依依身後,依依覺得涼快了,會回頭對她咧嘴一笑。
那笑,壞著呢。
院子裡也有那麼幾棵梧桐樹,印象最深的畫面就是她和依依各自拿著冰棒,站在幾位老人身後看他們下象棋鎩。
17歲,高中校園裡,依依說:「阿笙,我們還很年輕,未來的路長著呢。」
27歲,杭州街頭,阿笙在心裡對依依說:「依依,我快要28歲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正站在一家琴行外面,看著一把小提琴發呆,忽然就那麼想起了依依,很多年前陌生杭州,依依是否也曾像她一樣,擁有同樣的姿勢,寂寞的看著那把小提琴?
----你失言了,因為我沒收到那把小提琴。
幾天前,章小貝問阿笙:「不在盛景上班,今後你打算怎麼辦?」問完,自己倒先吐了吐舌頭,「我忘了,有陸總在,哪還能讓你挨餓受凍?」
陸氏·盛景,阿笙是回不去了,就算她能泰然處之,同事們也會諸多不自在。辭職這事,他是知道的,沒有多問,只有寥寥數語:「辭職也好,留在盛景,屈才。」
不管怎麼說,顧笙曾經是他學生,自己學生有多大的才氣,他知根知底,盛景是中型公司,阿笙在法務部里工作,確實有些不妥。
陸子初並未在杭州久待,那一夜杭州街頭,她緊緊的攀附著他,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掌心下是他有力的心跳,耳邊是他虔誠的話語。
----這裡有你的位置,我為你保留一輩子。
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和她之間,在外人眼裡懸殊很大,但他不是王子,她也不是灰姑娘,所以沒有別人預想那般轟轟烈烈,反而在溫情中,滲透進了日常點滴。
夜色深濃,他的眼睛下方有著淡淡的黑影,疲憊到了極點,但卻沒有睡意。聚餐之前,陳煜已經訂了明天一大早的機票,這事一直都沒有告訴她,他是不願離開她的。
床頭燈光擰暗,阿笙在她身旁睡著了,蜷縮著身體,額頭抵著他的肩,像是一個缺乏溫暖的孩子。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然後輕輕吻著她的額頭。微燙的唇在她臉上和頸部游移,她在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初醒,目光瑩瑩。
「吵醒你了?」
她未曾說話,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很久之後才悶聲開口:「子初,你我都很清楚,曾經的顧笙回不來了。」
興許是感冒了,陸子初眼裡有著氤氳之氣:「曾經的顧笙回不來了,但現在的顧笙卻在我懷裡。」
曾經以為他們相隔很遠,原來他們還可以這麼近……
阿笙第二天醒來,陸子初已經離開了。離開前,冰箱裡被他塞滿了食物,花糙全都澆過水,她赤腳走到陽台上,不知道誰家餵養的寵物貓偷偷溜了出來,在小區里悠閒的溜達著……
返身回去,客廳茶几上留了一張字條: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不說離開,不說再見,若在彼此心裡,有些語言是可以自發省略的。
辭職這件事,阿笙是通過電話告訴陸子初的。最先接電話的人是向露,顧笙不曾知道,那天陸子初正在開會,若是旁人,向露早就做主把電話給掛了,但來電話的人是顧笙……
陸子初曾經對她說過,若是顧小姐來電話,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繫我。為了那個第一時間,向露著實不敢自作主張。
圍繞辭職談話很簡短,她說,他聽,通話時長還不到一分鐘。
----辭職也好,留在盛景,屈才。
----不管做什麼,去什麼地方,一定要事先告訴我。
----不要讓我找不到你。
陸子初不知道,顧笙給他打這通電話的時候,已經打算離開杭州了,當一顆心無波無瀾,心靜如水,其實不管她在哪兒,都是一樣的。
離開杭州前,她把家裡的花花糙糙全都送給了章小貝,傻姑娘一直在抹眼淚,她緊緊抱著顧笙:「不能不走嗎?」
阿笙輕輕拍著她的背:「小貝,你曾問過我,我的理想是什麼?我當時沒有回答你,不是矜持,而是不知道我是否還有理想。但我現在很確定,我的理想不在杭州。」
「在T市嗎?」章小貝吸了吸鼻子,她在那一刻忽然想起了陸子初,也許那裡才是顧笙真正想去的地方。
沉默了片刻,阿笙說:「我還在尋找。」
11月19日,阿笙請章嘉和樂樂吃飯,對於阿笙要離開,章嘉出奇的沉默,飯後帶樂樂去遊樂場,阿笙陪樂樂坐旋轉木馬,小孩子很開心,在阿笙胸前,沖章嘉不停的揮手。
章嘉笑了,眼睛卻有些濕,他們仿佛是一家人。
在顧笙家裡見到陸子初之後,章嘉就知道顧笙離開杭州是早晚的事,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對待樂樂,顧笙很縱容,見孩子額頭上都是汗,她會掏出濕巾蹲在地上,細心的幫樂樂擦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