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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08:33 作者: 雲檀
阿笙臉色慘白一片,像是被人裝在了棺材裡,長久不見陽光,好不容易重獲光明,周身卻找不到絲毫人氣。
依依的死對於她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她現在越平靜,心裡的痛就越洶湧,也許隨時都能擊垮淹沒她。
許飛唇線抿緊,頭疼的厲害,真想躺在床上永遠的睡下去,但……
「她什麼時候死的?」這一聲伴隨著喉間哽咽,悲慟入骨,
許飛聲音破碎:「07年。」
阿笙雙眼猩紅,一雙失去焦點的眸子就那麼執拗的盯著許飛,事實上她早已看不清楚許飛的容貌。
又是07年,她在美國生不如死的同時,每當想到依依,心裡總會溢滿希望,卻不知同樣是07年,她的依依早已和她天人永隔。
「怎麼死的?」一向咬字清楚的她,如今只能從嘴裡發出模糊的音節,話語成了最奢侈的交流。
許飛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笑了:「你去問你哥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這房間,分明溢滿了溫暖,但許飛話落瞬間,卻好像被冰雪覆蓋,阿笙如墜冰窖。
猶記得西雅圖,哥哥曾經對她說過:「回首望去,記憶中的那些人,死的死,傷的傷……」
那話,她未曾深想,如今才恍然明白,原來所謂的死是依依,所謂的傷是她。
阿笙眼前一片模糊,身體很痛,但卻說不清是哪裡痛,她仿佛墜進了漆黑的世界裡,這一次連光亮也沒有了。
她看著自己的手指,那些青色的血管凸顯在手背上,指尖都是血,她能感受到血液在裡面凝固的聲音。
過往一幕幕,宛如早已落幕的舞台劇。眨眼間,青春埋葬,最美好的年華在不知不覺間碎了一地。
天真的很陰,涼風吹在臉上,觸面傷骨。
06年,杭州。
依依說:「司法考試我沒過,不過沒關係,明年繼續努力。」
依依說:「阿笙,我在這裡過得很好,看書、買喜歡吃的東西、結交新朋友、坐公交車上下班,只不過有時候看電影會想起你,只是偶爾,哈哈……」
依依說:「前些時候我路過一家琴行,看到一把小提琴,站在櫥窗外看了許久,我想你一定會喜歡。可我現在沒錢,不過沒關係,等你過生日的時候,我一定買來送給你,到時候你拉曲子給我聽。」
依依說:「等你從美國回來,我們好好聚聚,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阿笙,我很想你。」
……
這天下午,路人看到有女人光著腳在大街上行走,笑容恍惚,氣息微弱。
阿笙眼前模糊,每次看到依依的時候,她都會對人微笑,面對喜歡的人,不敢正視對方,因為她會覺得不好意思,是個生性靦腆的人。
----依依,我回來了,我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大街上,想念我們逝去的舊時光,想念你明媚的微笑,想念我們同床說過的悄悄話。馬上要入夏了,今年誰陪我坐在老槐樹下吃西瓜?1998年,《鐵達尼號》在中國內地放映,那年我們12歲,我答應過你,有朝一日會和你一起去電影院重溫《鐵達尼號》。抱歉,12歲到27歲,整整15年過去了,我讓你等了太久,太久……
……
許飛發現阿笙離開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後了,出了校門,再行不遠,就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
密密麻麻的雙腿隙fèng里,有女子穿著一身黑衣昏倒在地。
刪去昨天,曬乾回憶
更新時間:2014-7-6 22:52:34 本章字數:4979
她早說過,人生就是一台華麗的舞台劇,兜兜轉轉一大圈,最終還是要回歸塵世。
帶她回T市的人是吳奈,對於這一切,昏迷中的阿笙茫然無知。後來聽許飛說,吳奈是專程過來接她回去的,因為陸子初醒了,在找她。
至於後來怎麼回到了韓愈下榻的酒店,阿笙沒有印象,也沒有多問,他若想帶走她,方法自然有很多,僅是一紙婚書,足以把她牢牢的束縛在他身邊。
那天醒來臨近中午,周圍很靜,如果細聽的話,還能聽到細微的交談聲守。
那些聲音是從花園中傳過來的,觸目所望,臥室完全擺脫了酒店擺設,歐美家具,多是顏色厚重的原木,室內糙木種類繁多,和偌大的臥室交融在一起,不顯突兀,倒很搭襯。
阿笙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睡裙,全身無力,熟悉的無力感讓她預感到了什麼,臉當時就寒了。
每次發病,每次靜脈注射氯丙芩,意識陷入黑暗的同時,她會接連昏睡很長時間。
她又發病了銚?
床頭柜上擺放著一罐向日葵,開得耀眼奪目,阿笙眼睛狠狠扎了一下,赤腳下床,剛一接觸地面,雙腿一軟,就那麼生生跌倒在了地上。
跌倒聲大概有些響,很快就有人沖了進來。
「太太----」
是一位年輕女人,五官精緻,尤其是一雙眼眸,湛湛中流露出水光,使整張臉增色不少;穿著白襯衫和黑色鉛筆裙,勾勒出好身材,視覺領域很吸引人。
「有地方摔傷嗎?」說話間,她已經扶阿笙重新坐在了床上。
阿笙看著她,不說話,對於陌生人,她尤為警惕。
「我叫歐陽浨,韓總讓我暫時過來照顧你。」歐陽浨淡淡解釋,在美國她出沒韓家多次,但那時候顧笙精神狀況很差,現如今不認識她也很正常。
阿笙神情有些恍惚,再開口,聲音虛弱無力:「我在哪兒?」
歐陽浨淡淡解釋道:「T市,這裡是韓總以前購買的房產,很清靜,適合養病。」
阿笙聽得蹙眉,盯著歐陽浨,目光宛如凝固的冰:「病?我有什麼病?」
歐陽浨一愣,接著道:「太太,我很抱歉,我無意惹您生氣。」
「我昏睡了幾天?」她問。
「回到T市,你醒來不久就……有些失控,醫生給您注射了氯丙芩,您昏睡少說也有24小時了。」歐陽浨止了話鋒,顯然她想說「發病」兩個字,但為了避免刺激阿笙,所以才臨時改了話。
聽出阿笙嗓音干啞,歐陽浨端了一杯水給她。阿笙沒接,藥性還沒過去,腦袋沉沉的,只想繼續躺在床上大睡一場。
歐陽浨自會察言觀色,放下杯子,伸手扶阿笙躺下,阿笙一偏,就那麼錯開了。歐陽浨也不多說什麼,收回手站在床邊,見阿笙躺好,這才對她說:「我在外面,有事您叫我一聲。」
外面有聲音傳來,阿笙倒也沒刻意辯聽,那位叫歐陽浨的女人也沒藏著掖著的意思。
「太太醒了……她怕是沒食慾,這會又睡了……沒有,情緒很穩定……」
阿笙側眸看著那罐向日葵,圓形玻璃邊,可以清楚看到花精和清水。
現如今是清水,縱使再如何堅守自己,遲早會變渾濁,就像人。
……
中午,韓愈趕回來,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阿笙,她在睡夢中皺著眉,緊緊咬著唇,似是做了什麼噩夢。
「阿笙……」
韓愈叫她的名字,她並未甦醒,唇咬出了鮮血,他只得伸手扣住她的下顎,迫她張開嘴。
「依依……」有淚從她眼角滑落,韓愈伸手接住,那淚是涼的。
韓愈指腹輕擦阿笙眼角濡濕,卻在聽到她輕聲呢喃「子初」二字時,手指僵了,唇角抿成了一條線……
阿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每次清醒過來只是片刻,全身無力,仿佛不是自己的,睜開眼睛,房間昏暗,似是到了晚上。
韓愈面容在她眼前漸漸清晰起來,對視宛如一場被時光埋藏的無聲電影,音響蒙了塵,看似平靜無波,但眸子裡卻積壓著太多的波濤暗涌。
「餓了嗎?我們去吃飯。」最先打破這份沉默的人是韓愈,所有情緒全都沉潛在了眸子裡,沒有說「醒了」、「你睡了好久」諸如此類的話,他是韓愈,言語向來直接。
對於一個長時昏睡,空腹飢餓太久的人來說,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親近食物的機會。
回去一趟,她似乎更瘦了,下顎很尖,蒼白憔悴。
他掀開被子,伸手要抱她,她往床頭退了一下,他便不再動了,直起身看了她一會兒,那目光似乎在隱忍著什麼,朝門外喊了一聲「歐陽」,白天那位叫歐陽浨的女人很快就走了進來。
「你扶太太去洗手間簡單洗漱一下,然後帶她去餐廳用餐。」他吩咐完,未曾多看顧笙,轉身離開了臥室。
阿笙全身沒力氣,若不是歐陽浨支撐著她的身體,她只怕早就癱軟在地了。
刷牙洗臉,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神漠然,似乎那張臉不是她的,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