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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08:33 作者: 雲檀
    ……

    許飛三年前結婚了,妻子是他同事,小兩口住在教師公寓樓。

    「家裡有空房間,晚上住在學校里,別回去了。」

    他要帶她上樓去見妻子,被她拒絕了,「不了,我只想看看你。」

    許飛垂眸不吭聲了,低低的「嗯」了一聲,良久後對阿笙說:「你在樓下等我,我上樓跟她說一聲,今晚住在爸媽家,不回來了。」

    他進了樓,沒過幾秒又跑了回來,呼吸有些喘:「阿笙,你別偷偷走了。」

    她笑著搖頭,站在樓下等他,向來無所畏懼的許飛,不怕離別,他只是害怕毫無徵兆的錯過。

    之前許飛跟她指過,他家住在12樓,阿笙仰臉看著,過了一會兒看到有人站在陽台上往下望。

    阿笙想,那人應該就是許飛妻子了。

    兩人在外面吃的飯,夜市大排檔,許飛翻看菜單時,阿笙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

    他沒抬眸,但卻笑了:「我是不是老了?」

    「沒有。」阿笙聲音很輕,許飛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婚戒,熠熠發光。

    他只顧著笑,點了菜,給阿笙倒了一杯水,「我媽給我打電話,說你回國來學校找我,我還以為她在開玩笑。」頓了頓又說:「你看到我,為什麼不叫我?害我在學校里跑了好幾圈。」

    話語聽起來頗顯埋怨,但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微笑的時候嘴角略顯僵硬,並不是說他笑的勉強,只能說明近幾年他不常微笑。

    阿笙想到了依依,許飛以前很喜歡依依的……

    「她對你好嗎?」那個她指的自然是許飛的妻子。

    「好。」他是個世俗的男人,理想和現實往往存在著偏差,他有自己的生活要過,自己的人生要走,這輩子他的人生軌跡已然如此,得過且過,人生睜眼閉眼幾十年,安心就好。

    許飛自嘲一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已開始向命運妥協了。

    「先不提我了,說說你吧!這幾年在國外過得還好嗎?」燈光為許飛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盯著她看時,眸色溫潤。

    「好。」似是擔心底氣不足,阿笙又加了句:「我很好。」

    手指摩擦著水杯外壁,不願讓他看出異常來。

    停了幾秒,許飛問她:「有男朋友了嗎?」

    「……」阿笙手心用力,那裡沁出了一層熱汗。

    許飛皺眉道:「你和陸子初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要不然你們怎麼會……」

    阿笙沉默的盯著水杯,最終移開了眸子,有意轉移話題:「劉叔叔一家什麼時候搬走的?」

    許飛怔了一下,隨即回道:「好幾年了。」

    「你有依依聯繫方式嗎?我想見見她。」

    許飛放下杯子,似是擔心手指泄露了某些隱晦,藏在桌面下,半晌才低低的說道:「沒有,我跟劉家失去了聯繫,很多年都沒有再跟……依依聯繫了。」

    阿笙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許飛:「院裡其他人知道嗎?」

    「不知道。」許飛說得急,很快就意識到剛才有些失控,伸手越過桌面,手心熨帖在她的手腕上:「阿笙,連我都不知道,還有誰知道呢?」

    阿笙不再說話。是啊!如果連許飛都不知道,沒人知道了。

    ……

    這天晚上,許飛並沒有回大院,用餐途中接了一通電話,妻子來電,似是身體不舒服,掛了電話,許飛看著阿笙滿臉歉疚,不待他說話,她已握住他的手。

    女人為了喜歡的男人,偶爾使用小伎倆,她懂。即便她是他兒時玩伴,愛情生來自私,容不得半點灰塵,而她……蒙塵太多。

    許飛要送她回去,被她拒絕了,散步回去,挺好。

    三月下旬,涼意襲面,阿笙走在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這座城市開始讓她覺得陌生,觸摸所望皆是迷霧,這裡已經沒有她的家。

    她有多少年沒有獨自行走街頭了?邁動的雙腿,帶給她更多的是無所適從,身後有光影打在她身上,阿笙走了一會兒,終於察覺到那車一直在跟著她。

    回頭望去,扎眼的光束里,她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他是齊烈,韓愈司機,跟隨他多年。

    「太太,我是齊烈,先生讓我接您回去。」齊烈搖下車窗,聲音融進風裡,一吹盡散。

    彼時,阿笙早已轉身,冰冷的眼神似乎可以在瞬間劃破蒼穹。

    大街上,女子摘掉棒球帽,露出漆黑濃密的長髮,解下纏在頭上的白繃帶,隨手往後一扔,有笑聲從她唇齒間流露而出,麻木不仁,尖銳諷刺。

    她這樣的舉動,一時間嚇壞了沿途不少膽小之人。

    瘋子嗎?流逝的歲月里,她什麼時候正常過?

    洋蔥,回憶只存在夢境裡

    更新時間:2014-7-4 15:39:25 本章字數:4978

    那晚,阿笙回到大院,齊烈沒有糾纏不休,巷口停車,默默跟在阿笙身後。他跟隨韓愈多年,為人處世早已精通老練,知道怎麼做才不會讓阿笙反感錁。

    長巷裡,有手機響起,齊烈聲音很低,融在夜風裡淡不可聞。

    「太太----」齊烈叫住阿笙,把手機遞給她:「先生有話要對您說。」

    手機還在通話中,阿笙沒接,齊烈也不多說什麼,按了免提。

    「一個人沒關係嗎?」聲音很輕,仿佛通話的時候,他就站在她身邊。

    巷子靜悄悄的,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家貓叫聲。

    電話那端,韓愈也是良久不說話,好半晌才遲疑道:「知道我是誰嗎?」

    「……韓愈。」阿笙垂眸看著長巷一角,說的極為平淡,似乎叫出口的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人名而已。

    即便如此,電話那端的韓愈應該是笑了,話語裡終於有了裂fèng:「你已經很久沒有叫過我名字了。」

    在這樣寂靜的環境裡,韓愈聲音醇厚低沉,不急不緩。

    這樣的情形曾經也出現過,發生在多年前,如今想起,此去經年鉿。

    靜了一會兒,阿笙語氣頗淡:「醫院裡,你說我是你妻子。」

    「所以你離開了醫院?」韓愈幾乎是下意識放軟了語氣:「阿笙,我很擔心你。」

    阿笙聽著,神情漠然,問道:「我為什麼會嫁給你?」

    韓愈默然片刻,這才開口:「過去的事……想不起來嗎?」

    「我該想起什麼嗎?」阿笙繞開齊烈,繼續往前走。

    「既然忘記了,那就不要再去想,如果你暫時不想回來,我可以讓歐陽過去照顧你。」商量的語氣,對於韓愈來說確實很難得。

    阿笙說話很慢,巷子風大,灌進口鼻,嗓音猶顯乾澀:「你一句話攪亂了我整個人生,現在我誰也不想見。」

    「那好,我讓齊烈把電話號碼給你,你什麼時候想回來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六年後的他是很好說話的,似乎只要阿笙肯跟他說話,什麼事都可以放縱妥協。

    那晚大院門口,齊烈把一個紙袋交給阿笙:「太太,這裡有一些現金,如果不夠的話,裡面還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是您的生日。」

    阿笙立在那裡,良久沒動。是啊!她和他是夫妻,她花他的錢似乎也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人生,還真是一幕幕永不停歇的悲喜劇。

    ……

    齊烈原路返回,走到巷子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車身旁的男子,縱使與生俱來的氣質與這裡格格不入,看起來依然長身如玉,英俊逼人。

    顧笙離開T市,韓愈怎會不來?大街上覓得顧笙,他下車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他從她的背影里看到了他笨拙的愛情方式。

    見到她,他滿心歡喜。

    電話淺淡交談,有著生疏的跡象,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正常的說過話了。他知道她在西雅圖病情時好時壞,清醒的時候多,發病的時候少。

    也曾想過,也許熟悉的人,熟悉的事,能夠讓她徹底的平靜下來。如今,她很平靜,沒有大吵大鬧,沒有情緒焦躁,平平淡淡的「韓愈」喚出口,欣喜之餘,心裡難免生出了幾分憂慮。

    有時候平靜過了頭也不好。

    聽到腳步聲,他開門上車,很快齊烈也坐了進來:「需要我留下來嗎?」

    「不用。」

    齊烈發動引擎,輕聲問道:「您放心把太太一個人留在這裡嗎?」

    韓愈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不答腔。

    他和她骨子裡都是尖銳的人,但命運有時候很奇妙,尖銳的人生活在一起,那些堅硬的壁壘會倒塌,武裝也開始慢慢瓦解。那五年對她來說是混沌的,但對他來說卻是最珍貴的幸福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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