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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08:33 作者: 雲檀
她若不回來,他會親自帶她回來,到頭來,她還是他的。
有五年時間裡,她坐在陽光下入睡,他站在身後看她,恨不得衝進她的身體裡,把住在她心裡的人脖子給扭斷。
愛,已讓他變得近乎殘暴。
多年前,他敗給陸子初,是輸給了命運投擲下來的惡作劇。阿笙選擇陸子初,曾經讓他憤怨難眠,但現在卻成為了命運轉折契機。
愛有多重,回憶就有多重,一旦痛苦進駐,就算是再輕盈的靈魂也無法展翅飛翔。
她若高空墜落,無需害怕,天地間不是還有一個他嗎?接著,便再也不允許別人染指半分。
……
午後1點左右,韓淑慧抵達望江苑。
門鈴響起,陸子初正在準備午飯,開門看到母親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猜到了她為什麼而來。
站在客廳里,隱隱可以聞到淡淡的飯菜香,那些香氣宛如催化劑,足以讓韓淑慧心中的怒火燃燒成灰。
「她人呢?」韓淑慧連鞋都沒換,冰冷的目光在視線所及之處搜尋著,希望能夠快一點找到那個人,但又抗拒看到那個人。
陸子初看著她,輕描淡寫道:「樓上睡覺。」
話音還沒消散,見韓淑慧邁步朝樓上衝去,陸子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韓淑慧怒了,掙扎不休。
「放手之後,你準備幹什麼呢?打她?罵她?趕她走?」陸子初語調極緩,少了銳氣,以至於言語表情都平靜過了頭:「在你找回冷靜之前,我不可能讓你見她。」
韓淑慧心中怒火越燒越旺,若是見到顧笙,她確實會打她、罵她、趕她走,但陸子初太聰明了,他那麼直言不諱,接連反問,字字切中要害,殺得韓淑慧毫無反駁之力。
她不是一個苛刻的母親,對兒子沒有那麼強烈的控制欲,她也很清楚,兒子的想法和做法,她沒辦法干涉,但如今她被焦躁和憤怨包裹著,噎得說不出話來。
一杯水遞到她面前,韓淑慧沒接,陸子初便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陸子初,你無藥可救了。」這話出口,近乎咬牙切齒。
陸子初眼神漠然,他越是面無表情,白皙清雋的臉上就越是透著寒氣。
韓淑慧眼神如刀,意識的太晚,直到此刻才發現兒子的治癒能力無人能及,他的容忍力怎能這般強大?
「一個人被人重傷後,對自己說一聲『不痛』,就真的能做到不痛不癢嗎?」韓淑慧愛恨交加的看著兒子,語調平平:「陸子初,你偶爾回憶六年前發生的事,真的不會痛嗎?」
奈何,陸子初根本就無動於衷,清冽的目光慢吞吞的落在韓淑慧的臉上,微抿的薄唇,多了幾分硬氣。
「過往掩蓋在塵埃里,埋得時間久了,早已難辨喜悲。」陸子初說著,神情片刻凝滯,再開口,近乎嘆息:「六年了,她和我說過的每句話,共同經歷的每件事,我都不曾忘記。你不會知道這六年我是怎麼一天天熬過來的。吃飯的時候,有時候會下意識把菜夾起伸到對面,因為那菜是她喜歡吃的,但筷子僵了,對面沒人;於是那菜吃進嘴裡,真苦。你有沒有試過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周圍那麼多的人,但好像只有你一個,心裡空蕩蕩的。不敢再笑,連自己都覺得微笑的自己很猙獰。偶爾徘徊街頭,會出現幻覺,以為她正默默的跟在你身後,撐到路口回頭,才發現現實究竟有多殘酷。再也不會有人通過電話就能帶給我歡笑和溫暖;再也沒人暖暖的叫我一聲『子初』。曾經以為一時分別,只是短暫的代名詞,哪知一別經年,六年時光,誰能經受得起?我以為此生不會再見,終有一天會在時光里忘記彼此,但我沒辦法忘記顧笙,再深的怨,再濃的恨也不能讓我忘記她,我能怎麼辦呢?」
最後那句話,是在問韓淑慧,也是在問他自己,帶著幾分恍然,尾音拖長了好幾拍。
有一次記者採訪他,問他最想要的是什麼。
他沒回答,他想要的東西很私密,唯一想要的就是顧笙。
從2012年到2013年,她給他寫信,他看著那些險些石沉大海的信件,忽然發現他們都老了,忽略了成長,卻忘了有一天他們也會走向白髮蒼蒼,他沒辦法在還有希望的時候,就那麼鬆開她的手。
韓淑慧所有的怒氣瞬間湮沒,近乎悲憫的看著他:「你以為你們還能在一起嗎?」
陸子初佇立在那裡,身影清冷陡峭,明明是在看著韓淑慧,但目光卻放的很遠,語氣溫淡:「我不再良善,她不再無憂,但那又如何,她在我眼裡,依然是6年前的顧笙。我愛她,所以可以容許她把刀插在我心口上。沒關係,我不痛,也不在乎,只要我們還在一起,我可以忘掉一切負面過往……」
「陸子初,她瘋了,你也瘋了嗎?」
韓淑慧終於無法容忍,一句話出口,牙齦險些咬出鮮血來:「你怎麼能說的那麼輕鬆?你被人陷害坐牢,你外婆出國找你出車禍,我每次想起,都好像有人在拿鉛球砸我的頭,我在美國看到你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嗎?你是我兒子啊!我不知道心疼嗎?」
說到這裡,韓淑慧抓著陸子初的手臂,嗓音里夾雜著哽咽,「忘了顧笙,就當是我求你,別再讓她毀了你。」
韓淑慧的聲音里包裹著太多的感情,有愛也有恨。陸子初註定無法感觸這份母愛護犢,樓梯口傳來異響。
陸子初心一沉,掙開母親的手,邁步跑過去,表情瞬間僵在了臉上。
一樓與二樓連接口,空氣逐漸膨脹,有關於陸子初6年隱晦,就那麼毫無徵兆的在顧笙震驚的表情里瞬間引爆。
插足,婚姻容不下他人
更新時間:2014-7-2 11:20:23 本章字數:4913
一段話,開啟了阿笙的天崩地裂。
宛如浮光掠影,某些遺失的過往片段快速閃過腦海,模糊朦朧,一度呼之欲出。
一個人的腦容量太大,大到片段漂浮而上,卻在攀升途中倉惶下墜,跌的支離破碎;腦容量太小,小到無法接納一段話帶給她的衝擊度。
混沌世界裡,遍尋已久的出口,忽然間被封閉,她又開始了一個人的精神旅程,在迷霧裡跌跌撞撞。
灰色意識拖著她一直往下墜,宛如尖銳的刀子划過心頭,周遭一切開始漸漸變得模糊,拼盡全力握著樓梯扶手才能保持最後一絲清醒,那雙眼睛固執的看著陸子初,她想問他是真的,還是假的。
重逢以後,她曾好奇他為什麼棄刑從商,卻始終都沒有問出口,他有自己的責任在這裡,陸家拴著他,家人拴住他,員工拴住他……忘了,他還背負著一個她鎩。
但所有的語言全都融進了倉惶里,是她毀了他?她嗎?她害怕著,不安著……慢慢蹲下身體,淚水滑落,沒有任何聲響。
陸子初眸色陰鷙,邁步上樓,在她面前緩緩蹲下身體,手指伸到她的腦後,把她擁在了懷裡。
「是真的?」窒息的話語,帶著對於未知的恐懼,似乎只要陸子初點頭,她就能走進漆黑無邊的地獄。
陸子初垂眸看著懷裡的女子,伸手撫過她的發,語氣淺淡:「假的。」
韓淑慧站在樓梯下,看著樓梯口擁抱在一起的兩人,目光太過悲憫,反而盡顯寒涼。
一句「假的」,試圖削減顧笙的負罪感,這個擁抱,看似溫情,卻盡顯殘酷。
再相遇,仿佛是上天厚贈的恩寵,他拔掉身上所有的刺,試圖溫暖病入骨髓的顧笙,卻忘了他本身也是一個病人。
韓淑慧喉嚨間有著詭異的窒息,一步步走出客廳,步伐遲滯,緩慢。
他們都病了,沒救了。
房門關閉,以往每次想哭的時候,抬頭望天,就一定能夠把眼淚全都逼回去,但現在可能是陽光太刺眼,一直堅強冷靜的韓淑慧只能勉強撐到花園裡,無聲跌坐在鵝卵石地面上,胸口太悶,抬手捶打著。
「媽----」
壓抑哭聲擲出,艱澀道出的卻是飽含歉疚自責的血緣親情。
身為子女,卻讓一位七旬老人發生了那麼嚴重的車禍,這一切都是兒女的錯。
室外哭聲壓抑,室內顧笙把頭埋進陸子初的臂彎里,淚水滲透他的襯衫,在上面暈染出濕濕的痕跡。
回憶傷人,卻偏偏要裝得若無其事,陸子初目光有著淺淡的霧氣,卻始終不落。
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用微笑掩蓋另外一個人的眼淚。
她的崩潰來的毫無徵兆,對於陸子初來說,那是一個全然不同的顧笙。
宛如有無數銀針細刺密密匝匝的刺進阿笙的頭骨里,她抱著頭,劇烈的疼痛中,有人似在跟她說話。
她哭的歇斯底里,瘋狂的亂扔東西,淚水宛如積壓了許久,重複的念叨著:「沒了,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