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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08:33 作者: 雲檀
    他們很少對彼此說「愛」,但如此相守,不是愛,又能是什麼呢?

    她曾問過自己,就這麼不負責任的讓陸子初承受她生命中的碎片,究竟是否殘忍?

    為了見他一面,她承受人生里所有的不圓滿,只因她想和他一起吃飯,像任何一對闊別多年的戀人久別重逢坐在一起聊天。

    年輕時光還沒怎麼度過,她卻在西雅圖陰雨綿綿的天氣里幻想起了以後,幻象真實,她在裡面悲喜交加。

    終有一日,他們體態蹣跚,年老色衰,一起散步,一起手拉著手睡覺……

    畫面太美,美得不敢繼續往下深想。

    臉輕輕貼著他的手心,她說:「子初,在地獄裡掙扎的我,是那麼想要好好的活著。」

    ……

    簽完法律文書,薛明珠離開時,看到了坐在沙發上閉眼小憩的韓愈。

    無疑他是出色的。在容貌上和陸子初各有千秋,陸子初待人冷淡疏離,韓愈卻是真的冷,生人熟人沒有得到他的宣召,一律不得親近身旁。

    他是一個很懂得保護自己的人,這種人通常內心是飽含創傷的。

    薛明珠不期然想起大學期間,韓永信和常靜接連去世,這對韓愈來說,一夕間喪失雙親,這樣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

    變故讓他變得不近人情,但不近人情的背後呢?

    她不確定,是否在這一刻看到了鮮少展露人前的韓愈。

    臉上的傷,無損英俊,靠著沙發背,閉合著雙眸,倘若那雙眼睛睜開,必定有著把人看穿的魔力。

    微微抿起的唇,讓他看起來像是等待命運寵幸的孩子。

    「薛小姐。」耳邊響起任洋的聲音,身為助理他已經開始下達逐客令了。

    薛明珠收回目光,跟在任洋身後,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韓愈。

    彼時韓愈已經睜開了眸子,就那麼直直的看著她,薛明珠心一慌,險些跌倒在地。

    宛如睡醒的猛獅,隨時等待著捕捉獵物。

    薛明珠臉上有著被逮到偷窺後的難堪,向韓愈尷尬的笑了笑,給自己找台階下,韓愈沒說什麼,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眼光放的很遠,與其說是在看她,還不如說是在透過她看別人。

    薛明珠移回目光,離開時,忍不住在想:這樣一個人心裡怕是早已沒有溫度了吧?

    韓愈心中還是有溫度的,這些溫度全都來自於一個女人。

    古時,男人若是有了心愛的女人,可以為她發動戰爭,甚至可以為她亡國。

    世間的愛,生來自私,有了想要的人,又不願將就自己的人生,於是就只能掠奪和霸占。自己的感受,往往會凌駕在別人的感受之上,他只是世間俗人一個,做不了所謂的成全和放手。

    今夜,她睡的可好?

    有時候,隱忍的方式太重要,暫時妥協,只是為了更好的決定婚姻的去向。

    為了顧笙,韓愈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

    再回望江苑,棕櫚樹的葉子依然蔥翠,就像是翻看古老紙張里的舊故事,心裡的陽光可以灑滿每個角落。

    院子裡種滿了薔薇花,仿佛回到了西雅圖。天氣太好,小花開的太猖狂,以至於眼睛都快晃花了。

    隔壁傳來窗戶開啟聲,有人出現在窗前,端著一杯咖啡,是吳奈。

    吳奈已經許久不住望江苑了,但昨天卻搬了回來。

    昨天晚上,陸子初從樂山迴風景別墅時,接到了吳奈的電話。

    吳奈在電話里對陸子初說:「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對她的病情只會有利無害。」

    如今,吳奈看到陸子初和阿笙,他從窗戶里探出咖啡杯高高舉起,似是在跟阿笙進行著碰杯。

    「嗨,要不要喝一杯?」上午陽光正暖,男子臨窗而立,笑容明朗。

    吳奈的微笑,很有感染力,陸子初走過來,把披肩圍在阿笙身上,抬眸看了一眼吳奈,唇角勾起微笑:「你下來,正好可以陪阿笙坐在花園裡曬曬太陽。」

    後備箱裡裝著一些生活必備用品,陳煜把東西拿到車外,陸子初過來幫忙時,陳煜壓低聲音道:「先生,我們被人盯了一路,現如今跟到瞭望江苑,需要處理嗎?」

    別墅附近停靠著兩輛黑色汽車,陸子初是知道的,是誰派來的,不言而喻。

    韓愈以為他會把阿笙藏起來,確實是高看他了。

    陸子初聲音很淡:「春末夏初,為人辦事也挺不容易的,若是我和阿笙一天不出門,他們是不是還打算悶在車裡一整天不出來?」

    「呃……」陳煜見老闆如此平靜無波,這也太淡定了吧?摸了摸鼻子:「偶爾還是會出來,譬如說吃飯,或是去洗手間。」

    於是這天中午,送餐人員敲響了封閉嚴實的車輛,好一會兒,有人按下車窗,送餐人員遞了簽收單給裡面的人。

    「陸先生剛才為幾位訂了餐,今後幾位的一日三餐,我們會專門派人送過來,另外還有飲料供應,任君選擇。」

    此話一出,幾人倒抽一口氣,額頭開始直冒冷汗。

    T大傳奇,她難以企及

    更新時間:2014-6-26 14:31:10 本章字數:4945

    愛很瑣碎,它是很微小的生活點滴,一點也不龐大。

    3月21日午後,阿笙裹著披肩靠在門廊前的躺椅里,在陽光下打著盹。

    陸子初拿了一條毛毯走出來,蓋在她身上。她淺眠,這時候抱她回房間,怕是會擾了睡眠。

    花園鞦韆許久不用,鏽跡斑斑,他原想買新的,但看出阿笙對它的不舍,於是就留了下來。

    鐵球刷著鐵鏽,水盆里儘是年歲留下來的滄桑和痕跡,吳奈回了一趟家,再過來,手裡多了一罐白漆,「只能刷漆掩蓋了,要不然真是不忍直視。瑚」

    這句話說者無心,聽者卻觸動心扉。

    那天午後,漆味融合著花香在空氣里發酵,然後蒸發……兒時玩伴,淺淡交談,褪掉現實賦予的稜角,就連聲音也變得溫潤慵懶起來鑠。

    吳奈蹲在地上,刷子在漆里攪了攪,抬眸問陸子初:「你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

    靜了一瞬,陸子初說:「07年,我應該在機場抱住她,不讓她走。」

    如果時間可以凍結,她還是她,他也還是他。

    六年來,他在一個人的世界裡,無望期盼著奇蹟,看著當初的感情是怎麼被洪水一寸寸淹沒。還好只是淹沒,如果是淹死,他怎麼去救?

    吳奈抿唇,拿著刷子站起身,刷子上溢出來的漆化成了絲線滴落在漆桶里:「你的願望是什麼?」

    「沒什麼願望。」陸子初說著,目光望向阿笙,語氣平和:「給她溫暖,彼此陪伴。」

    吳奈輕輕一嘆,其實這也是一種願望,卑微的願望。

    陸子初並不覺得卑微,只有擁抱,才能相互取暖;只有取暖,才能勇敢生存。

    消失的六年,他註定找不回來了,但卻有一種叫「思念」的東西纏繞在了他的生命里。

    那孩子早已不再溫暖,但遇到他之後,卻願意把身上最後的餘熱都給他,不再任性,不再輕易展露壞情緒,不再無聲哭泣,更不會對別人提任何要求,每天就那麼安靜的獨立一隅,該是怎樣的無奈?

    吳奈也在看阿笙,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她是一個獨特的人,多年後獨特的人,內心裡藏匿著一個巨大的深淵,沒人知道深淵裡面究竟隱藏了什麼,她在淡淡的微笑之後,展露給他們的是塵埃落定。

    陸子初和顧笙其實都是一樣的人,追尋平淡,卻忽視了,愛情越是融進平淡瑣碎中,就越是濃烈決絕。

    「阿笙平時不說話,你怎麼和她溝通?」阿笙幾乎不怎麼說話,所以吳奈才會這麼問。

    陸子初淡淡反問:「啞巴是怎麼相愛的?」

    吳奈不吭聲了,忽然明白了,表達愛的方式有千萬種,而語言只是其中一種……

    想起一事,吳奈開口道:「聽說阿愈回來了。」

    「是麼。」表情波瀾不驚。

    吳奈沒發現異常:「找個機會聚一聚,算起來有六七年沒見了。」

    「他怕是不願見我。」

    吳奈停止刷漆,看著陸子初:「為什麼?」

    「你不是問我臉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嗎?互毆所致。」陸子初沒說互毆那個人是誰,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吳奈微愣,再次追問道:「為什麼?」

    春末氣候溫和,陸子初長眸微斂,輕描淡寫道:「回家翻翻《十萬個為什麼》,也許你能從書里找到答案。」

    ……

    下午三點,楚楚從青島出差回來,抵達機場,助手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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