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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茶水溢出來，流到他手上。陸一宸仍是怔怔地接著水，仿佛不知熱不知痛一般。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他恍然驚醒，忙斷了熱水開關，將茶杯放在旁邊，甩掉手上沾著的茶葉，轉去開門。

    是廖導師。

    廖懷榮是來關心他的工作情況，問他事情是否上手以及對現在的辦公環境是否習慣等。廖懷榮見他滿頭是汗，「小陸，你很熱嗎？」

    陸一宸擦一把額頭的汗，訕訕道，「還好，不太熱。」

    廖懷榮又道，「中翻院過來幫忙的同志還沒到嗎？」

    「到，到了。」陸一宸指向對面的位子，「在那裡坐著。」

    廖懷榮有點跌破眼鏡。中翻院平時都教的什麼規矩，他們那邊人過來是當助理的，不是來當大爺。

    然而，這位翻譯員此刻正很大爺地坐在位子上，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廖懷榮回想了一下，來的人好像是中翻院那邊的院花，叫衛星來著。他負起手，咳了一聲，「小衛，陸主任新回國，諸事不熟，這段時間麻煩你多幫一下。」

    衛星眼皮都沒抬，「哦。」

    哦？

    哦是什麼意思，什麼態度？

    廖懷榮覺得有必要跟李院長抽時間交流一下，這帶出的都是什麼不服管束的兵？

    廖懷榮對這位翻譯員很不滿意。你這樣我行我素，不是給剛回國效力的青年才俊造成一種國內科研環境不好同事傲慢不易相處的惡劣印象嗎？

    轉了兩圈。

    廖懷榮出了辦公室，對一路送至門外的陸一宸道，「小陸別多想，回頭我跟李院長說一聲，讓他們換個人過來。」

    陸一宸忙擺手，「真的不用，這個就很……合適。」

    「很合適？」

    陸一宸又擦了一把額頭的汗，「非常合適。請老師萬萬不要換。」

    廖懷榮上下打量一遍滿頭大汗的學生，心裡十分奇怪。他是見過世面能識人的，自然也看出年輕的陸主任十分緊張。

    這小伙子昨天明明還穩重從容，無論是在他面前，還是在冉部長面前都表現得張弛有度，今天怎麼突然就緊張起來了？跟小媳婦見公婆似的。

    廖懷榮又看了他兩眼，回去了。

    陸一宸重新回到座位上。

    不多時，陸續有人敲門送文件資料，以及對面的人事部門錄入陸一宸的相關信息存檔，要求列印簡歷和複印身份證、學位證書、榮譽證書等，同時還不斷有電話打進來。

    這些瑣碎小事本是對面的臨時助理該做的。

    然而，衛助理全程大爺一樣坐在位子上。

    陸主任又是開門，又是分放資料，又是進進出出地列印複印，還要接電話回電話，以及翻找資料回覆郵件等忙得像個打雜的小弟。

    這樣一直忙到中午。

    到吃飯的時間了。

    衛星之前和姜靜等人因為工作上的事情來過研究所數趟，對這邊的情況熟悉。

    研究所的同事認為衛星既然是陸主任的臨時助理，那麼打飯這種小事理應包攬，又見陸主任忙裡忙外馬不停蹄，於是也就沒有叫他一起吃飯。

    陸主任忙完一段落反應過來時，發現同事們已經……吃過飯回來了。

    陸一宸有點懵，挨過去，小心地問，「一起……下去吃飯？」

    衛助理板著臉，「不吃。」

    陸主任更加小心，「不吃飯怎麼行？」

    衛助理微抬眼皮，掃了他一下，「你有意見？」

    「……」

    這樣一直忙到晚上。

    到晚飯的時間了。

    H物理研究所全是一群加班狗。所以晚飯也是在這裡吃，吃完之後繼續一波忙工作。

    陸主任前後左右忙了一天，除了早餐的兩個包子一杯豆漿外，粒米未進，腹中早已空空，若不是之前在部隊待過又常經受訓練體質好，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隔壁的技術部陳主任不知是為了拉近跟新同事陸主任的關係，還是想討好衛院花，反正叫了一大份KFCC，殷勤地送到理論部辦公室，「陸主任、衛助理，過來一塊吃嗎？」

    衛助理眼皮都沒抬，直接回絕，「減肥。」

    陳主任訕訕轉開，訕訕地地將香噴噴的炸雞桶送到新同事面前，「陸主任，你不減肥吧。」

    陸主任自然不減肥，伸手要拿。

    衛助理看了他一眼，「你不減肥？」

    「……」

    回國後，上班第一天。

    陸主任被自己的臨時助理甩了一整天的臉色，餓著肚子從早九點忙到晚九點。

    滋味，非常之酸慡。

    ☆、插pter 64

    陸主任餓著肚子從早九點忙到晚九點， 衛助理也同樣餓著肚子從早九點坐到晚九點。她不幫忙做事， 也不主動添亂，只板著臉不搭理他。

    晚上九點， H物理研究所的燈光一處挨一處熄滅。

    這個所里的人全是一群見到工作就停不下來的變態， 實行的是「611」工作制，也就是每周工作六天，每天工作十一小時。

    中翻院那邊的女性們針對該所總結過一段話， 「上班時間固定，下班時間隨機。周六保證不休息， 周日不保證休息。男友出在這裡，只能嫁狗隨狗， 嫁雞隨雞。」

    「……」

    周圍的其他院給出評價：精闢！

    「……」

    燈光依次熄滅，最後只剩新來的陸主任辦公室中仍亮著光。

    隔壁的技術部陳主任臨走時，敲開門提醒， 「陸主任，該下班了。工作第一天別太拼哈。」不等對方回話， 他聳了聳肩，又道， 「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拼。」

    「……」

    陸一宸將一應文件整理好，揀出厚厚的一疊放入公文包中， 合上手邊的筆記本電腦，同樣平整地放入包中， 又回想一遍今天的工作，待保證沒有遺漏要事急事之後， 才移動滑鼠，關上面前的工作電腦。

    她對著桌上的電腦，仍埋在高高的文件堆里，沒說話也沒動。

    陸一宸起身，輕輕叫她，「小星，下班了。」

    沒有回應。

    「小星，下班回家了。」

    仍是沒回應。

    陸一宸輕著步子轉過來，這才發現衛助理不知何時趴在兩堆文件中間睡著了。

    一時思緒萬千。

    他走過去，伸手想要拍醒她。但猶豫一下，又收回手，將她抄著腿彎小心地抱起來。

    這麼一動。

    衛星囈語一聲慢慢醒過來，微睜雙眼，迷糊糊地看他，「陸一宸？」

    「嗯。」

    「你回來了？」

    「嗯。」

    「我又做夢了吧。」

    「……」

    「能夢見你也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