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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04:55 作者: 張景賢
而休斯曼就堪堪地站在垃圾桶斜對角的地方,等著他走回來。
牧江奈生轉身回來看見休斯曼的那一瞬間似乎沒意料到似的,一邊的眉毛明顯挑了起來,休斯曼不知道這是他不高興還是疑惑的徵兆。
但按照他平日的為人性格趨向來看,就算自己再怎麼突然出現,他的善解人意都應該令他立即跑過來,幫他遮好被雨淋得濕透的身體,然後再笑笑地問一句,「你怎麼來這裡?」、「為什麼不聯繫我呢」,然後不管自己說什麼他都能還算遊刃有餘地解釋他們現在的狀況過去。
可牧江奈生沒有。
他只是撐著雨傘站在那裡,垂著眼眸看不清楚神情地靜靜佇立。
就這麼一瞬間,休斯曼的手有些發抖,因為他知道牧江奈生大概早就察覺到自己的意圖了,所以現在才如此沉默的。
「我不歧視同性戀,我還小,並不想懂得那些……」。
牧江奈生慢慢靠近休斯曼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休斯曼立刻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問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事情時,他就是那麼恰如其分故意咳嗽的。
從這點看來,牧江奈生實在太聰明了,還真難為他那時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還能那麼溫和不傷人地陪自己出來……
休斯曼不知為什麼看著低頭的牧江奈生,看著他腦袋上那黑亮的頭髮,他看進了那窩璇,不舍抽離,就很想不顧現在的羞恥和慌亂的一切,想要再鼓起勇氣盡力組織好語言說些什麼,再嘗試一次。
可當他伸出手,再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牧江奈生退後了一步,似乎是很排斥地低頭。
「我不可能雌伏於他人之下……」,牧江奈生才說了這麼一句,還沒說出「但如果……」這一句,休斯曼就走了。
牧江奈生的瞳孔微微睜大,似乎有些吃驚他為什麼這麼走了,而後想到什麼,知道大概休斯曼是誤會了,但也不想特意為此付出----畢竟他本來就是被動的人,所以還是順其自然。
所以他的唇動了動,卻還是沒說什麼,只是看著休斯曼漸行漸遠的背影,消弭於雨幕之間。
三天,是的,就三天。
休斯曼成就了一段似是而非的暗戀,最終湮滅於無形。
而未來的終止,也湮滅於這無盡龐然的時空之間,來回穿梭。
☆、牧江奈生休
休斯曼再見到牧江奈生,是在十多年後的異國他鄉。
休斯曼在從牧江奈生國家歸國之後,就不再接受外派供職,只是偶爾應不下面子會接一些工作,不再去別的地方了。
那次他也是接到以前合作很好的客戶拜託,接到拍攝任務,要給這幾年新進的恐怖漫畫家讓·肖默利拍攝一期的封面集。
休斯曼前去的地方是肖默利近年來隱居創造的地方,很符合讓。肖默利構造恐怖元素的取材背景----因為那地方雖然景色宜人,但大部分情況下還真是如同荒野蔓城般的,瀰漫著無邊無際的曠野悲傷,很是有些陰森瑟索。
休斯曼前些年因為太拼命工作,現在體力倒不復當年,坐了很久的車才來到這雪山下的山脈,因為寒冷而導致的生理上的痛症很是有些難受。
不過更令人沮喪的是,休斯曼到的時候其實已經遲到了了挺久的,雖然因為山里陰寒多霧的情況情有可原,但這樣的行為的確不可饒恕。
所以休斯曼在知道讓·肖默利拒絕今天拍攝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的怨言----即使現在的時間才早上十點半,而他也遲到了不超過半小時。
只是當休斯曼還是想盡力協商一下、把拍攝的日程提上,也剛想和那肖默利的助理請求見見肖默利時,那助理似乎被什麼人點醒過似的,就補充了一句。
「抱歉,肖默利今天心情真的不太好,所以他讓我向您表達歉意。早已經準備了食物和熱水,他希望您能泡下腳,好好休息……不會耽誤明天你的歸程的」。
沒有用別的藉口的真誠坦白雖然直白刺人,但卻也是另一種爛慫人性的尊重,可那助理笑著,肖默利其實也布置得很是妥帖,一切都很周到,休斯曼不應該再說什麼的才對。
可不知為什麼,休斯曼的心神就猛的恍惚了一下,總感覺這樣的腔調和細膩似曾相識的熟悉,所以他頓了一下,還是堅持想要去見讓·肖默利,畢竟,按照肖默利的話來說的話。
「那我去拜訪一下,也不會耽誤肖默利先生太多的行程的不是麼?」,休斯曼抿了下因為暈車缺水而有些乾涸皸裂的嘴唇如是道,並不退縮。
這下,那個助理估計沒想到會有這麼「死纏爛打」的人,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只是一心想要完成肖默利給他她的任務----「阻擋」任何人想要打擾肖默利的行動,說出了一些作為助理開始其實並不該說的話。
「那個」,那個助理有些難安了,怕休斯曼真的非要去見肖默利----而依她的身份資歷來說也攔不下他,所以她就有些失禮了。
「肖默利先生今天的狀態真的很不好,他今天流鼻血就流了兩次,新完稿的文檔也失效了很多次……他,他心情真的很不好,想一個人待著,要是去惹到他,他不好說什麼,可是自己會更難受的」
助理有些為難又難為情地說著,但這意思就是直白地讓休斯曼別給她和肖默利增加麻煩了!
所以還算有審時度勢能力的休斯曼並沒有再說什麼話強求,而且按照肖默利吩咐安排的,吃了點東西,再舒舒服服地泡了個腳休息了一下。
只不過說是讓他休息,休斯曼又不是真的老人或者缺覺的小孩,自然不可能睡一整天的,所以他只中午休息了一會,就又在外面的湖邊寒徑上走走停停散步曬太陽了。
肖默利的住處果真是最大的了,因為他隱居於這個方圓幾百里都荒無人煙的地方,雖然出行並不方面,但說起來這整片的區域也就似乎都是如同他的領土一般。
他既有獨家的森林庭院,還有「私人」湖泊以及這其中蘊含的一切生物,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的生活聯想驚奇,如果是霸道的人的話,那麼這是最熟悉的自在了。
不同於牧江奈生叔叔家榻榻米那般太陽和煦照亮過的世界,肖默利這裡寒冷的針樹葉林會在冷酷的時候覆滿冰霜。
似乎完全映照出肖默利也是這麼個思緒變化很快,但也易怒,本來也就是個有些陰暗、只不過從沒有機會做的人而已。
休斯曼本來在湖邊躺椅上暖洋洋地眯著眼睛享受著難得的陽光,畢竟這兒只要沒有太陽光照到的地方從來都是徹骨的透寒。
卻不料一個回頭,休斯曼猛然看見同樣的獨幢木屋走出一個衣著乾淨清爽人,駝色的大衣和同色的帽靴遮掩了那人的容貌,卻仍能從他正然的站姿走態感覺得到他凝練的氣質。
那個人身旁還並行著一個身量更高更瘦的人,行色有些晦暗卻很是利落,各有氣質,不過休斯曼猜不出哪個才是讓·肖默利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