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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04:55 作者: 張景賢
他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但心中卻無比堅定,就算有再大的困難,他也定能克服,找到林江草在這個國度上生存過的痕跡的。
他發誓。
只不過比起他想知道的,那些林江草在這個城市度過的過往,真正知道了後,駱非池反倒不是很願意知道她是那樣活著過去的了。
林江草,也就是在林清雅國家核實上報了失蹤的林殷雅,根據之前駱非池了解的,是一個女星與富商婚外情下的私生女,因為天生六指,加上心臟病而被遺棄。
彼時她的母親林凱晴為了躲避原配的圍堵,來到意詩頓待產,所以生下孩子後,對瞧不上的殘疾小孩,她就直接扔在了龐瑟貝爾的殘疾院裡。
林江草的殘疾,在殘疾院裡相對於其他人的殘疾來說還算是正常,但她的確又屬於殘疾這個範疇,所以沒有辦法轉交孤兒院令人收養。
那時的龐瑟貝爾人對殘疾孩子的概念還是牴觸的,總想著是些嚇人的小怪物之類的----請原諒這樣的措辭,但很多人就是這樣覺得的,所以他們似乎一直就是活在了那樣的社會邊緣。
林江草還好,除了不能幹什麼重活,和不敢露出指頭來以外,她一人受教於殘疾院的院長,有了很多常人無法獲得的專注教育和善心,加上隱忍的耐力,以及平日裡幫助院長媽媽照顧其他小孩的耐心,所以還是很有成就一番的資本的。
而後來果真機會來了。
以駱家為首的官府政員響應國際上宣揚的人道主義,在一次隨機舉行的篩選測驗中,被挑出的所有學生,只有林江草願意幫一個老奶奶兢兢業業地發完全部的2000多份試卷,成功地成為了第一個有幸得以進入龐瑟貝爾城最優秀的國際學院裡讀書的殘疾人,還有了以後可以更出人頭地的機會。
但是,就如同每個窮苦的人的求學之路並不在於教育本身,而在於兩相對比下的落差和溝壑的那樣。
林江草猶然記得當她得知這個消息時,院長媽媽的雙眼累淚目,和擁抱住自己淳淳囑咐。
林江草是很想融入這裡的,沒有很多錢的她甚至還在住進宿舍去報導的第一天買了外面的小禮品送給新舍友,卻沒想到原來那開頭的第一天的其樂融融都只是虛幻而已。
自己只是一個面子工程的用具----
那些所謂的舍友在攝像機面前愉快的接受下了自己送的禮物,可待到所有人離開後,卻是嫌棄地都丟掉了。
而且還露出本性來不准林江草碰宿舍里的她們的東西,而且無論林江草碰過什麼,她們都會用消毒液再噴一遍。
在經歷過那樣的日子有一段時間後,林江草知道了為什麼她們會「選擇」與自己住在一起了。
一是因為她們是這個貴族國際學院裡最不起眼的人了,二是這樣可以顯示她們的善心,而且還有學分獎勵,三就是,她們雖然沒辦法控制林江草不要進來,但把她攆出去的本事還是有的。
她們例行的宿舍抬飲用水全都是讓她一個人抬,有一次駱非池還碰見過,只不過他自己記不得了,還是查來的消息上顯示,他當時也同其他人一樣,看著走到一半長樓梯又摔下去的林江草很是愕然。
而後來據說有很男生過去幫忙,她卻揮了開來,只是一個人摔得鼻血橫流又強撐著抱起那桶水,搬回了宿舍……
這說起來也不過日常生活中的小事而已,對於已經對她們感到失望的林江草來說也不算什麼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正因為林江草表現得如此難啃,接下來才有了那件事,真正觸動林江草的事發生。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下午,林江草躺在宿舍里她的床上,結果不知為什麼,其他的人出去吃飯時,卻把門給鎖上了,而之後的電熱棒加熱起火,將無法逃出的林江草困在衛生間裡直到消防隊來了以後才得以解脫----
其他的人解釋是因為林江草床簾拉得緊緊得,並不知道她在宿舍才會鎖門的,可誰都知道用電熱棒加水隨時都需要有人在旁的事實,就已經令她們當時的行為值得令人懷疑了。
只不過那時的情況,是僅把這件事定性為意外事件罷了。
但或許是那時被移入新宿舍的林江草也早就反應過來這件事的原委了,也失了原有的感激和謙卑,只是自己想方設法地要搬出去住了----
是啊,任誰待在那種火場裡,任恐懼鋪天蓋地地吞噬,再有玻璃炸裂,床架倒塌的聲音,誰也都會害怕的,更何況是置身其中。
雖然沒受什麼傷害,但心裡的那些陰影是沒有辦法移除的。
駱非池看過手下調查來的資料,和如今所剩的一些林江草的一些札記里知曉,原本她是想先回去殘疾院一趟,把自己存的錢取出來用的----
雖然她得來的學習資格是可以免點學雜費和生活費的,但這種出去住的費用可沒有人會給出的。
可惜林江草急匆匆回到殘疾院裡,半路上遇到過同班的趙承權從上山的路下來,只不過因為不熟,所以她避開了而已。
後面時隔多年,林江草在後面的筆記里也才猛然意識到,在當時的時候,原來趙承權當時是去收殘疾院的保護費的……
那麼其實就從那時候起,他們早就已經註定了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實了。
話回原路。
林江草當時回去是想要偷偷取出自己存了的錢的,反正她是不可能再和她們那幾個人再在同一個宿舍的。
只可惜當林江草才剛回殘疾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而院長媽媽則坐在無人處哽咽。
她就知道了,準是院長媽媽的丈夫又來要錢了。
殘疾院和其他的社會福利院一樣,享受政府的資金資助,被如今勢力越大的黑社會趙家截取一部分保護費也還能勉強維持,僱傭幾個人來照顧小孩。
可現下碰上這種連自家人都來「打劫」、不給還要挨揍的的事情,那可就真是沒有辦法了。
而見此情形的林江草又如何能再了事?
雖然現在看來她是她們殘疾院裡「前途」最光明的人了,有一個那麼好的出人頭地的機會,無論什麼,也應該咬咬牙堅持下來,再好好回饋這個養自己,和自己朝夕相處的殘疾院才是。
林江草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很可惜,生活從來都不是想到就能做的,也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夠做到的。
林江草雖然很想那樣做,做一個積極向上的人,可她卻不由自主地在那樣的環境中變得更加頹然,激進了起來,只不過她掩飾得很好,沒有人知道她內心深處暴虐涌動的深層力量。
照理說她該感謝他們的慷慨,給予了她一次出人頭地的機會,可現在她一個人在哪裡,被當成一個靶子,像個面子工程的背叛者一般,內心卻充斥著痛苦----
她倒寧可回到這種沒有天日的日子,至少是和他們一起的,她也不必有這樣的負罪感。
那些事情她沒辦法解決,林江草只能回到學校。
只是林江草想了想,實在還是無法「委屈」自己和她們住在一起,所以才會在回來的那天去找駱非池的爺爺----也就是駱非池對她有第一印象的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