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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04:55 作者: 張景賢
    失去了外套的夜晚還是有些寒冷的,況且她剛剛喝了那麼多酒,毛孔張得很大。

    路亦北尾隨著她回家,在她進玄關之後將門頂住,跟了進去。

    陸寒心倒只是一愣,又恢復正常。

    她向來是個沒心的,也沒什麼時間、人情意識,能跟她合得來的就是合得來,也不需要強求,或者刻意套近乎維持關係。

    她敢說,就算她再隔七八年回來,如果變了的話那就算了,沒變的人,卻是能和她再相見如歡的就跟沒分離過一樣,還可以暢所欲言。

    陸寒心看了他一眼,就跟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像往常給他開門讓他進來一樣,然後又走進客廳的沙發又倒下去躺著了,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路亦北一時無言,走到她的旁邊,然後蹲下。

    靜靜地看她頭枕在沙發扶手上從沒被人動過工的頭髮垂下,本來極不成比例的身體,卻在他最新設計的Prince無袖性色彩極其抽象的裙襯下顯得玲瓏有致。

    陸寒心不喜歡很亮堂的地方,據她所說,那會很讓人沒有安全感,所以她家客廳的燈光也是偏暗淡的那種。

    陸寒心一貫穿得嚴實,雖然這次也只是無袖長裙,她也還是側身蜷縮著,只不過縱使燈色昏黃,她手的角度彎曲,路亦北卻還是眼尖地發現她手臂上坑坑窪窪的針孔印記。

    路亦北就什麼都給忘了,一下子就抓住她的手,十分的怒氣道,「你怎麼能吸毒呢!你說話啊!」。

    陸寒心聽言並不答話,只是身子更加縮了起來,路亦北知她這是更防備的意思,但卻沒想放過。

    吸毒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隨隨便便混過去呢!

    路亦北一下子抓住陸寒心的肩膀把她扯了起來。

    「你在哪裡染上了……你說啊,別以為不說話就算了」

    「算了,說什麼也沒用了,趁還早,走,我們現在去戒毒所……」

    路亦北立時站起,就要把她拽去戒毒所,陸寒心一路掙扎無果,竟被他拖到了玄關處!

    「我那是抽血抽的!」,陸寒心雙手撐在門上,因為使得太大力,心力有些衰竭,止不住地大喘息地喊了一句。

    路亦北一愣,狐疑地眼光看向她已經消瘦得不剩幾個斤兩的身量,並不相信,「你還要騙我,你都已經憔悴成這個樣子了……」。

    路亦北還要將她拉出去,陸寒心的掙脫不過,不知道怎麼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我賣血了,我去賣血了……咳……啊……」,陸寒心哇地一下子哭了出來。

    路亦北的手驀地一松,陸寒心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是要把一輩子的眼淚和委屈都哭出來似的,直到最後整整哭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因為心口難受得難以喘息而停了下來。

    陸寒心推開路亦北伸過來要扶住她的手,連站起來也不能,只能堪堪地轉身,慢慢地朝沙發爬過去。

    比起她的潔癖來說,她願意在地上爬,是因為她的自尊不允許她被別人扶起,而比起她的自尊,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屬於別人了,她不能允許她的心扉再一次被觸碰。

    陸寒心吃力地翻上了沙發,眼淚鼻涕流了一身,以往連臭氣味都無法忍受的人,就這樣像死去了一樣,躺在一片狼藉之中,氣息微弱。

    墨色的窗簾被風微微吹的動了幾下,一切又似乎重歸於平靜。

    ☆、路遇奇緣

    路亦北訥訥地走了進來,高大的身影在床邊撒下了巨大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了進去。

    「你,不是……」,路亦北聲音沉沉,想繼續說,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低著頭沉默。

    本以為陸寒心並不會開口,但她卻輕輕淡淡地說了,「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去出賣自己了對吧?」

    陸寒心不禁嘲諷地哼了一聲。

    「你未免也把你想的太貴重了。我這一生都因為遺腹女的身份,和那個所謂因我消失的陸芬琳纏繞,將我的名譽看得很重----而你還不值得我為你那樣犧牲」。

    陸寒心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向虛空中的某一個點。

    「其實這或許是因為我長得太不盡如人意了,沒有辦法,只能奮鬥一點……不然下輩子我長得漂亮一點,或許能當個情人,那應該很輕鬆吧!每天花錢,做指甲,做頭髮什麼也不想,也不看----只靠本能活著」。

    陸寒心似乎感到冷似的側身,將身體更靠近沙發壁,好有依靠。

    一片碎發掉了下來,遮擋住她的眼眸,陸寒心默默地嘆出一口氣,吹起一縷碎發。

    她本來以為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生活的,但見到他,卻有了各種各樣的的衝動,衝破了她一直禁制的欲望,讓她發現,原來,她也是某種意義上柔軟的人。

    路亦北默默從浴室里取出一盆溫水,跪在她的沙發邊上幫她擦去污穢,陸寒心卻是恢復了些體力坐了起來拒絕了他,自取了過來擦拭。

    路亦北坐在剛剛還帶著她肩背餘溫的沙發一角,喉結滾了滾,將身後的抱枕取了出來,放在懷裡,「那,你……這兩個多月,去了哪裡?」

    陸寒心在路亦北一坐下來的時候就站了起來,離他有四五步那麼遠。

    聽到他的發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暗沉了下來。

    「一個星期前,我打了求救電話,外使官特地派人去接,我才從那個國家回來的……」。

    陸寒心話還沒說完,卻被突然路亦北突然凌厲射過來的目光給楞了一下。

    路亦北看著陸寒心看向他不解的眼光,收斂了一下,勉強笑了一下,「你繼續」。

    陸寒心眨了下眼睛,良久,才一笑抿然,「也沒什麼,我只是想說我一個平民,也挺榮幸的,有生第一次坐了一次專機……就這樣,我也說完了」。

    陸寒心粲然一笑,似乎有些慶幸,又有些感激,自顧自地晃了晃頭,在慘白的月光下睜著眼睛看向虛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里。

    路亦北上前搖了搖她,陸寒心才怔忡了一下,茫然道,「你要去吃飯啦……多吃點」。

    一陣涼風吹過,將她眼底的迷霧颳走,她又恢復了神智,冷然地笑笑,眼裡有一絲迷惑。

    說實在她也有些困惑於自己剛才的錯亂時空,怎麼好像回到了那段戰爭時光,勸他多吃點飯的經歷呢?

    他以為那是自己出賣自己換來而不屑的東西,是用她的身體的血液造就的啊!他怎麼就能不吃呢!

    陸寒心心想著。

    當初戰地里有大量傷兵無法得到救治的原因,就是因為缺少可以輸送的血液。

    適量的獻血有助於身體健康,純屬是醫生們勸慰人們積極獻血的藉口而已,如果真的好的話,怎麼也不見他們經常抽血呢?

    鄉下有種土話說,一滴血要用兩碗飯才能換的回來,陸寒心用如此高價的血液換回那些少的可憐的食物藥品,卻也比不上季曉宇如此有魄力的拯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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