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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39:17 作者: 相期以茶
溫母與社會脫節太久, 找工作的時候處處碰壁, 但她也沒有因此一蹶不振,什麼苦活累活,她都擼起袖子就干。
溫綸還小,但也知道家裡條件不如往日了,還十分懂事地跟母親提出說, 自己不要零花錢了。
溫母心疼地將他抱在懷裡, 溫聲細語地哄著他說:「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可事實上, 日子並沒有一天比一天好過,至少溫綸十歲到十二歲的時光, 都是極其黑暗的。
當年的案子牽連甚廣,受害者眾多, 在大部分人眼裡, 溫海堂與債券置換公司的高層就是蛇鼠一窩, 他兒子溫綸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有個坐牢的爸」這句話,就像夢魘一般糾纏著他。
一開始, 溫綸還會反駁,說自己父親是被人冤枉的,到後來,他也逐漸學會了忍氣吞聲。但哪怕他在學校里從不惹事的,也免不了受到歧視和欺辱。
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溫綸從來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書包里被塞的垃圾,還有背上粘著的寫滿污言穢語的紙條,他都會在回家前清理乾淨,身上若是被掐出了淤青,他就默默換上長袖長褲。
而就在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要生活在這樣一片暗無天日與萬劫不復中時,十二歲的他,遇見了祝綺兒。
祝綺兒是在上初中前的暑假新搬到溫綸家租住的小區裡的。她模樣生得精緻可愛,性格又活潑,每天都穿著漂亮的小裙子、叼著一根棒棒糖到小區花園裡玩,就像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天使,剛來不久就和小區里同齡的孩子們混熟了。
有一次,溫綸幫媽媽去超市買醬料回來,路過小區花園。
見了溫綸,孩子們拉著祝綺兒,鬼鬼祟祟地跟她說:「綺兒,你看見沒?那個就是溫綸。他爸犯了事兒,現在還在牢里蹲著呢。你千萬別跟他玩,平時見了他也最好躲得遠遠的。他從來不說話,也不會笑,都不知道是不是這裡有問題……」說著,那小孩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祝綺兒卻沒怎麼把身旁那小孩兒的話聽進去,只是愣愣地目送著眼前路過的男孩。
那男孩雖然穿著普通,手上還提著個十分破舊的帆布袋,但仍掩不住他骨子裡的一身貴氣和傲骨。這種與他打扮不相襯的、祝綺兒從未見過的氣質,竟在這個十歲出頭的男孩身上,展露得恰到好處。
少一分則落魄,多一分則桀驁。
許是祝綺兒盯得太認真,溫綸像是有感應一般,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剎那間,倆人眼神交接。
祝綺兒頓了頓,大大方方地沖他囅然一笑。
溫綸怔了兩秒,才跟被燙傷了一般倉皇地挪開視線,加快步子,匆匆離開。
——他已經好久沒看到別人對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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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倆人入讀了同一所中學,不僅成為了同班同學,還成為了舞蹈隊裡的拉丁舞舞伴。成為舞伴不是偶然,而是因為在舞蹈隊裡,溫綸依舊是人人厭棄——除了祝綺兒。
剛上初一不久的十月份,溫綸在放學的路上,被隔壁中學高年級的幾個男生攔在巷子裡打了一頓。
據說,這群人中間一個男生的家人是債券置換公司那個案子的受害者。
祝綺兒和溫綸住得近,那條巷子也是她放學的必經之路。
她路過的時候,瞧見有人在裡面打架鬥毆,只快速移開了目光,想著趕緊繞路回家。可她剛一轉身,就聽見一男生高聲咒罵道:「溫綸,你別跟個啞巴似的不說話!你給老子聽著,我要你以後每次見著老子都上來磕頭賠罪!」
聽言,祝綺兒渾身一抖,回過頭時就見溫綸的書包被他們扔了出來,砸在自己的腳邊。
祝綺兒忍不住大喊:「你、你們住手!」話音剛落,幾個男生手上動作一停,饒有興味地朝她看了過來。
聽到熟悉的嗓音,被打得趴在地上的溫綸也不由得抬眼望向她。
此時,祝綺兒捏著拳頭,一臉凜然,但渾身卻抖得跟篩子似的。
「小丫頭片子,別多管閒事啊。」為首的男生掂了掂手上的木棍,笑著對她說。
溫綸的眉頭頓時一皺,艱難地張了張口,沖祝綺兒做了個嘴型。
隔得有點遠,但祝綺兒看懂了。
——快走。
他叫她快走。
明明已經自顧不暇了,卻還想著不能連累她。
祝綺兒後退一步,捏緊了手裡的手機,恐嚇道:「我已經報警了。你們趕緊走,不然一會兒警察來了,誰都走不了。」
「小丫頭片子,膽子還挺大。」男生嗤笑一聲,緊接著把木棍往地上一扔,蹲下身來拍了拍溫綸的臉,說,「這次算你運氣好。」說罷,就帶著自己的一幫兄弟離開了。
祝綺兒趕緊撿起溫綸的書包,跑過去將他扶了起來:「你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啊?」
溫綸搖搖頭,從她那裡抽回手:「下次你別管我。」
「那怎麼行?!」祝綺兒扯住他的袖子,說,「以後放學我都跟你一起回家。」
溫綸沒搭理她,只是默默背起書包往前走。他得趕在媽媽回家前把身上的傷處理好。
「你放心,我不怕他們的。他們再來欺負你,你就跟我說。」祝綺兒一路小跑著跟在他旁邊,繼續絮絮叨叨。
「別再跟著我了。」溫綸看向她,腳步不停,「跟著我對你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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