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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58:52 作者: 祁安娜
第二天早晨,他醒過來時,我也醒了,但是我閉著眼睛繼續裝睡。他輕輕起身,留了一個微風拂過的吻在我唇邊,然後下樓去了。這時我聽到Beefcake從隔壁房間竄出來,奔到樓下去。我立刻從床上蹦起來,抓起我的衣服套上,打開門大喊:「Beefcake!Beefcake!」
聽到我的呼喚,它從樓下奔了上來。它先是定定看了我一秒,接著就撲過來,把我撲倒在地舔我的臉。我開心的笑著跟他說:「去刷牙洗臉完了再來舔,噁心死了!哈哈哈!」
下了樓我才注意到我是穿著他的襯衫。一樣的顏色和面料,隨手抓起沒留心。他在做早餐,我吸一口氣,好香!
「你在做什麼?」我問。
「La Frittata。」他答。
「那是什麼?」
「有點像是義大利的……Omelette,用山羊芝士來做。」
「我最愛的早餐就是Omelette!」我兩眼放光。
「那你一定會喜歡La Frittata!」他笑道。
早餐後回到家,去信箱裡取信件時,有一封來自「威爾獨立設計」的信。拆開來看,是我去年為「茶葉共和國」的新產品所作的4個香料茶的包裝設計的獲獎通知書!當時參與的時候也沒抱希望,優秀作品太多,這實在是非常意外的驚喜!因為幾天前Olivia說起她以前的一個買房的客戶,也是現在道朋友,是尼奧廣告的人事經理。聊天時說起他們公司有設計師的職位空缺。Olivia覺得尼奧是全球頂尖廣告公司,非常好的機會,於是她向那位朋友推薦了我,並讓我把簡歷和作品發給他們。我正在整理,這個來得太是時候的獎無疑增加了一個應聘成功的籌碼。
☆、日出日落
在我向尼奧廣告遞交了簡歷和作品的一個禮拜後,得到了一個視頻面試的機會。面試還算成功,沒有意外的話,我應該可以得到那個職位。
《變形金剛X》全球首映的那天晚上,William和電影的其他主創人員一起,在好萊塢大道的紅毯上,在萬眾矚目的聚光燈下,在各種攝影機攝像機的長qiang短炮前,綻放。赫赫有名的大導演、星光閃耀的大明星,還有幕後創作人員及各路名流,那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William氣場強大,站在好萊塢最性感的女演員旁邊,他就像電影男主角一樣迷人。他行走的太快,我跟不上他的步伐。忽然覺得我和他的距離不止是從東海岸到西海岸那麼遠。
我一個人去了AMC。坐在黑暗裡吃爆米花喝可樂,閉著眼睛聽他創造的聽覺世界,看著他的名字在大銀幕上閃爍。電影散場,最後剩我一個,孤零零的坐在那兒,直到電影院裡的燈光亮起,清潔人員進來打掃衛生。我匆忙起身往外走出去。
明淨澄澈的夜,濕潤的空氣,漫天星斗。我走向停車場,手放進包里探鑰匙,卻摸到一個中餐館幸運餅乾,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放進包里的。掰開把餅乾放嘴裡,打開裡面的簽,上面寫著:
」Reality is wrong. Dreams are for real. Lucky Numbers: 5, 9, 23, 37, 60, 68. 」 不管它預示著什麼,我很喜歡這句話,於是把它放進錢夾里。
William從洛杉磯回來,他的車從白蓮花變成了限量版的珍珠色瑪莎拉蒂。
「為什麼是瑪莎拉蒂?」我問。
「你以前約會過的那個老頭兒有瑪莎拉蒂。」他說。
「有嗎?我怎麼記得好像是法拉利。」我眼睛翻了朝著天說:「看來你很有目標。接下來呢?」
「Co50瓦爾基里。」
「噢!」我尷尬的抓抓鼻尖:「沒聽過。」
「飛機。」他笑著說。
「哦。」
後來,我們準備去實現說好的北大西洋日出和墨西哥灣日落。五月末,天氣熱的很實在,只是熱雷雨和亞熱帶風暴頻發。我們選了一個天氣預報說沒有雲的日子。
黛塔娜海灘的日出將在早晨6:25。頭一天,我便去他那裡過夜。凌晨4:45,我們準時出發了。沉睡的黑夜世界中,我們在靜謐無人的高速路上飛馳。儀錶盤反射在擋風玻璃上,在黑暗裡顯得很科幻的感覺。我們提前了15分鐘到達,穿過海邊林立的度假酒店,車子停靠在殷實的沙灘上,放下頂篷。前車燈穿透藍黑的空氣照到很遠很遠的洋面,燈光下的沙子粒粒分明。我們坐在車裡,一同安靜看著遙遠的東方。濕鹹海風親吻著我們的臉龐,海鳥群在前方盤旋、謳歌,與海浪共同譜寫著的一曲溫婉柔和的海洋搖籃曲,幾隻稚鳥在潮汐與沙灘相擁的交界處跑來跑去的覓食……
過了一會兒,一絲曙光乍現,藍黑色的空氣被撕開一個口,我瞟了一眼時鐘,6:25。緊接著一道一道的金光開始往外扒,藍黑色的天空開始褪黑,越來越清,越來越藍…… 日出太美!但如此壯麗的事物是每天都存在的,而忙碌的我們卻和它是如此的難遇。William轉頭看我,我也轉頭看他,我們情不自禁側傾探向對方吻了一下。就這一眨眼功夫,天亮了!我也清醒了。
我們在海邊最早開始營業的餐廳吃完早餐,然後調轉方向往西行,追逐著太陽,跟它去墨西哥灣。一路上,我們走走停停。
我們路過喬治湖,它是聖約翰斯河的起源,一路向北,流過William的公寓前,直到佛羅里達的最北端,然後又往東流直達美軍基地梅港,最終注入大西洋。
我們路過綺麗的杉樹泉、厥糙泉和亞歷山大泉;我們路過約翰·繆爾的《我們的國家公園》;我們行走在野性的佛羅里達中部,我們路過黑熊與鱷魚。
我們路過奧卡拉的蓄馬場,William問我要不要去探望一下那個養馬的老頭兒?
…… ……
我們最終到達墨西哥灣的雪松礁,日出日落預報上說這裡當天日落時間將為8:26,我們到達的時候大約5點,然後像遊客一樣在碼頭街和博物館溜達。7點半,我們走進一家在建在水上的餐館,外面碼頭陳舊的甲板和桅杆上,站滿了悠然閒適的鸕鶿。
當落日染紅了半邊天,並開始往水裡沉,藍色、紫色和泛冷的橙色,那麼純粹的一個世界,莫名的落寞感油然而生。日落是讓人惆悵和憂鬱的,因為它是讓人想到曲終人散。日出和日落,定格後,它們看起來很像,但一個是新生、是開始、是令人興奮的,而另一個,卻是結束。
當那輪殷紅的落日完全沉入水中,世界返回清晨黛塔娜海灘的那種藍黑色空氣,我的心也隨之落下,並且是踏實的。無論如何,他回來了,說好的日出日落也完成了。我不再有遺憾,不再懼怕失去。
夜晚,我們留宿在雪松礁的度假旅館。安靜的夜,我們躺在床上,他抱著我說:
「我要去洛杉磯。」
「又要去?」
「我要搬過去,常住。」
我的心一沉,終於還是來了。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就說過,他屬於洛杉磯,他一定要搬回去。
「什麼時候?」我問。
「看我爸的狀況。」他說:「看他還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