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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58:52 作者: 祁安娜
    「這大半夜的是鬧騰什麼?」

    「估計是誰被鎖門外了。」

    叮咚……William的大門傳來一陣門鈴聲。

    「噢,上帝!」他低吼了一聲。

    「去吧,我的英雄!」我說。

    他起身下樓去,Beefcake也跟出去。這麼一鬧我也毫無睡意了,於是我也起身下樓去。推開虛著的門,透過William的後背,我看到Jessica穿著一件白色蕾絲禮服,滿頭蓬亂的金髮,光著腳丫坐在地上,旁邊橫七豎八的躺著兩隻高跟鞋和新娘頭飾。借著路燈,我看到她的眼周被睫毛膏染的黑乎乎的,臉頰上掛著兩條起於眼角止於嘴角的黑色眼淚軌道,多麼逼真的電影場景!我噗一聲笑出來,不非常不禮貌,趕緊咳了兩聲去掩飾:

    「不好意思,有些花粉過敏。」我強忍著不笑,但卻無法直視仍在啜泣的她,一看她的臉我就想笑。

    後來終於搞明白了,原來當天她和Brandon婚禮,晚上和朋友party的時候,Brandon喝醉了自己先回來,Jessica沒有帶鑰匙,而Brandon把門給反鎖了在裡面像死豬一樣睡著了,她在外面哭著敲了2個小時的門,最後崩潰了用踢的,周圍鄰居的燈都亮了,就那頭死豬醒不過來。

    「這個混蛋肯定死在裡面了。如果沒死,明天我一定把他弄死!我發誓!我發誓!」Jessica抱著William給她的紙巾盒,一張一張的抽著擦眼淚,肩膀一聳一聳的。

    「他真是個混蛋!我很抱歉,你別難過了,留著力氣明天好收拾他!」我走過去安慰她。

    我看得出William也是強忍著不笑,我倆簡直要憋出內傷來。最後William說,這麼晚也叫不到開鎖服務,幫她試試能不能開鎖。他帶手機里的YouTube搜素開鎖視頻,我們三人一起看了一陣,Willian說進屋去拿張卡來試試,我趕緊跟了進去,然後我倆同時抓起沙發上的同一個抱枕捂住嘴一起抱頭大笑。當然,笑聲都淹沒在枕頭裡了。笑夠了,我們走出去,William用一張信用卡按照視頻的步驟試了幾次,沒能打開。Jessica一直不停的說對不起和感激我們。

    「怎麼辦?打不開?」William無奈的說。看看時間,凌晨2點多。

    「我可以到你那過夜嗎?我只在沙發上就行,不會打擾你們。明天我一定弄死他。」

    「額嗯……」William說:「看來只能這樣了。」

    「太感謝了William,你救了我!你是我的英雄!」那是怎樣標準的一個悲傷emoji。

    我清了一下嗓子:「他是我的英雄!」

    「噢,是的!當然!」

    我們回到床上,我說:「這實在太戲劇了,我們看了一場好萊塢劇情電影,不是嗎?」

    「你看你,眼睛閃著無限興奮的光芒。」他笑著說:「女人啊,都喜歡戲劇化。」

    「男人啊,都想避開戲劇化。」我說:「可這戲劇不就是男人造成的嗎?」

    「在這件事情上是。」

    「要是我遇上這事兒,我第二天就跟他離婚。」

    「是挺心碎的。」

    「幫我關注後續啊。我對這對戲劇化新人很感興趣。」

    「他們確實挺戲劇化的。Brandon出生在貴族家庭,非常、非常富有。Jessica只是那家15元理髮還經常發7元優惠卷的Great Clips的理髮師。」

    「wow,原來Jessica是《灰姑娘》!那她應該不會立刻離婚。」

    「沒錯。」

    「你不脫褲子嗎?」我感到貼著他硬邦邦的牛仔褲非常不舒服。

    「不穿著牛仔褲我睡不著。」

    「為什麼?」

    「多年的習慣了。」

    「你這人怪癖還真多。穿牛仔褲睡覺多麼難受,我不明白。」

    「很多年以前想當搖滾明星。涅磐當主唱說過,要在樂隊生活,就得學會穿著牛仔褲睡覺。因為趕場演出讓你不得不經常在車裡睡覺。那時候很幼稚,所以就學。剛開始很難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最後適應了,卻再也脫不下來了。」

    就這樣,我和William的第一次「睡覺」,躺了一個新娘在樓下;而這個新娘的新婚之夜,是在丈夫鄰居的男人家裡度過的。

    ☆、英國薄荷

    紅酒課那天是禮拜一,第二天還得去上班,早上7:30,我準備離開。走的時候,Jessica還睡在William的沙發上,糟亂的黑眼圈和黑色淚痕仍然殘留在「灰姑娘」新娘的臉上,看起來睡的挺香,心思大條的人復原能力是強大的。William堅持起床送我到車面前,擁抱和親吻。

    「回去再睡會兒,時間還早。」我對他說。

    「試試吧!反正Jessica離開之前我也沒法開始工作。」

    九月伊始,高溫的熱浪依舊翻滾在佛羅里達濕熱的空氣里,北大西洋的海風夾雜著海水的鹽味和灼熱沙礫的氣味,從海岸線拂過整個洲半島。鄰居院子裡的風鈴叮鈴鈴的撥弄著心弦,短別的日子臨近了。

    在William都柏林行程之前,我們安排了Jude和Olivia見面。我們都沒有告訴他們,只想讓見面顯得平常,只是朋友間聚會,創造機會看他們是否對彼此有感覺。我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放棄了製造戲劇場面的念頭,我不想破壞現在美好的局面,我們才剛剛開始。那樣的戲劇場面是大多數美國男人避之不及的,William尤其。做一個懂事的女人,更是他需要的。所以我告訴了Siri,她居然有點兒失望,她說可惜了看不見William的尷尬了。就像William說的那樣,對於戲劇性事件,男人總是深惡痛絕的,而女人卻總是兩眼放光的。

    我謊稱Siri有事來不了,所以William也只叫上了Jude,我們在梅格海洛。溫馴古典的Jude和優雅標緻的Olivia,標準的俊男美女配,非常養眼。

    「來八卦一下,Jessica和Brandon的戲劇有更新嗎?」我問William。

    「哈哈!」他笑了:「那天早上你走後沒多久,Jessica起來去敲門。敲開了,然後我聽到她說了一句『你死定了』,門關就上了,也到沒聽見太大動靜。」

    「就這樣啊?」我有些意外:「那後來呢?」

    「兩人去法國度蜜月了。」

    「啊?還度蜜月去了?」我有些詫異。

    「你失望了?」他笑道:「女人啊!」

    「你們在說什麼呢?」Jude問。

    「是啊,什麼戲劇?」Olivia兩眼放光。

    「噢,那瘋狂的一對!」William開始講述:「Brandon住我隔壁,Jessica是他的女朋友,我們上紅酒課的那天晚上……」

    …… ……

    我驚訝這姑娘的心,真夠強大的。其實也不奇怪,白人的思維方式和我們完全不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只是中國式戲劇。各色人種中,似乎也是東亞女子心思最為縝密細膩。然而越是細密,對傷痛的感知力就越強;恢復能力也就越差,還容易走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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