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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2:00:07 作者: 木嬴
    皇上尚未立太子,如果這時候東齊戚王派人刺殺他,倘若成功,寧朝可就真亂了。

    王爺讓皇上回宮,李公公也覺得看王妃不急於一時,還是先行回宮比較重要。

    代國公他們也都勸皇上早些回宮。

    皇上覺得刺殺什麼就是危言聳聽,王爺就是不想他去見王妃,他以為他不去見王妃,王妃就會輕易饒了他?

    自己從小疼大的妹妹,還能沒他了解?

    想到王妃在昭王府過的那麼快樂,自打碰到他,就開始倒霉了。

    皇上氣一上來,拳頭一拎,就朝王爺另外一隻眼睛給打了過去。

    王爺被楚慕元打了一拳,敷藥過後,好轉了不少,沒有另外一隻才打的黑,皇上看著難受,原諒他有點小強迫症,從易容面具撕掉,就想給他補一拳了。

    這一拳,來的突然,那些大臣都驚住了。

    結果皇上打完了,哼了一聲,「擺駕回宮!」

    那聲音里,一股子揚眉吐氣,根本就遮不住啊。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的感覺。

    皇上走了,那些大臣也都跟著走了,而且是送皇上送到宮門口,王爺都說了,怕有刺客,這時候不跟著皇上,這不明擺著不願意和皇上同生共死麼?

    大家都走了,楚總管過來道,「王爺,我傳太醫來……」

    王爺擺了擺手,「不必了。」

    楚總管在心底一嘆,王爺吩咐道,「準備好安葬二老爺事宜,另外還有修改族譜之事。」

    在族譜上,楚慕元是王爺的養子,如今身世大白,得給他正名。

    吩咐完,王爺就出了正堂。

    三老爺和四老爺看著王爺走遠,兩人互望一眼,眸底暗沉。

    再說王妃,她在街上遇刺,包紮完傷口,就回王府了,大夫怕她遇刺受驚,加上又失了不少的血,需要好好休養,就給她開了兩副補血安神的藥。

    王妃喝了之後,就歇下了。

    沈玥回來時,王妃剛剛合眼,她便沒有打擾,就回臨墨軒了。

    王爺是楚慕元親爹的事傳遍王府時,王妃還沒有睡醒,但是施媽媽卻是吃驚不小,她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吃驚。

    世子爺的親爹怎麼可能是王爺呢,那王妃這麼多年守身如玉,世子爺吃了多少的雪蓮,毒發受了多少折磨,王妃掉了多少的眼淚,為了那些雪蓮,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現在卻告訴她們,王爺就是世子爺的親爹,莫說是王妃了,就是她都覺得憤怒惱火。

    施媽媽替王妃心疼,她站在床邊抹眼角。

    王妃睡的不安穩,她習慣了側睡,只是胳膊受傷,身子不覺的側過來,壓的傷口疼,硬是將她疼醒了。

    她睜開眼睛,看著施媽媽慌亂的抹眼淚,她道,「我沒事。」

    王妃以為施媽媽是擔心她的傷口。

    施媽媽抹掉眼淚,擠出一抹笑來,道,「奴婢是高興。」

    「高興什麼?」王妃臉上沒有半點笑容。

    見王妃要起來,施媽媽趕緊扶著她,給她拿大迎枕靠著,一邊道,「世子爺的毒解了。」

    才說出口,施媽媽就感覺到王妃的身子僵硬了,「找……找到慕兒親爹了?」

    施媽媽在心底輕嘆一聲,「找到了。」

    「他,他人在哪裡?」王妃的聲音冰冷。

    「就在王府里。」

    王妃二話沒說,掀開被子就要起身,只是急了些,胳膊上的傷口一疼。

    疼的她眉頭都皺緊了,她捂著傷口,渾身泛冷。

    要解慕兒的毒,必須要她的血,今兒在藥鋪,大夫要了她半茶盞的血。

    當時,王爺有五六名暗衛在,誰能在暗衛眼皮子底下把她的血拿走?

    他人在王府里,王爺還讓暗衛幫他取血。

    王妃心慌了,她抓著施媽媽問道,「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他就是王爺。」

    「不可能!」王妃脫口就道。

    「不可能是他!」

    「不可能!」

    王妃一連說了好幾個不可能,一聲比一聲大,又一聲比一聲弱。

    王爺站在屏風處聽得一清二楚,字字如刀,割的他心口疼。

    透過屏風,他看到王妃正伏在施媽媽肩上哭。

    施媽媽在寬慰王妃,她自己都還接受不了,如何寬慰王妃,她唯一能想的到的安慰的話,只有這一個了,「至少王爺是親爹,世子就名正言順了,不用擔心他會認祖歸宗,母子分離……」

    「我寧肯不要煊親王府,我也不希望是他!」

    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是慕兒親爹。

    王爺苦笑一聲。

    第三百六十九章 十里亭

    王爺在屏風處站了良久,直到冬雪端了銅盆進來,打算伺候王妃梳洗。

    見王爺站在那裡,她連忙福身請安,「見過王爺。」

    施媽媽聽的一怔,往屏風處看,就見到王爺的身影了,她心一慌,連忙回想,方才有沒有說什麼惹王爺不快的話。

    她沒說,可是王妃沒少說啊。

    不過施媽媽倒也沒擔心,她之前就覺得王爺怪怪的,王妃嫁進王府十八年,和王爺一直很疏遠淡漠,像兩個人同桌吃飯這樣的事,十八年來還是頭一遭,尤其是王爺先開口說話,怎麼看都覺得他是故意和王妃套近乎,之前以為是錯覺,如今總算明白是為什麼了,王爺是真的在套近乎啊。

    冬雪請安後,看到王爺一張臉,手裡的銅盆差點沒摔了。

    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被打的這麼慘啊?

    還好,她認得王爺的衣服,要是先看見臉,估計會嚇的忘記請安了,王爺莫不是又來找王妃幫他易容的?

    王爺擺了擺手,冬雪就又端著銅盆出去了。

    王爺邁步走進來,王妃早將眼淚擦乾淨了,只是哭了許久,眼眶微紅,眸底一如既往的淡漠,拒人於千里之外。

    王爺見了,心裡頗不是滋味,他的王妃為了他守身如玉十八年。

    這十八年,他見她的次數很少,除了偶然在府里碰到,就只有在家宴上了,她坐在他身邊,很安靜的吃飯,老王爺在世時,還會說兩句,等他成了一家之主後,一頓飯,很難聽到她說一個字,與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他繼承王位的第一個月,王妃來參加了家宴,第二個月就沒有再來,是他讓楚總管去請她的,王府其他時候,她可以不參加,但是家宴必須要來。

    她沒有反抗,以後的每一個月也都參加,但始終不說話。

    那時候他就在想,他堂堂煊親王,在朝中也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他跺一跺腳,整個京都都要震半天,她在王府頂著他王妃的名頭過了這麼多年,難道對他就不曾有半點動心?

    他八抬大轎迎娶進門的嫡妻,就算沒有夫妻之實,她這輩子也休想再另嫁他人了。

    這一點,她清楚,皇上也很清楚。

    就算他同意和離了,偌大個京都,又有誰敢娶她?

    她這輩子註定是煊親王府的人了。

    老王爺病重前,還找過王妃,想問出她心裡人是誰,好認她為義女,再將她當作女兒嫁出去。

    這世上,唯一能把王妃嫁出去的,只有老王爺一人。

    但是王妃拒絕了,她說這輩子有慕兒足夠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將來能帶著慕兒回昭王府。

    老王爺怎麼可能讓慕兒離開王府,那時候他就已經打定主意在他死之前,向皇上請旨立慕兒為世子了。

    知道王妃待慕兒如親子,老王爺也不勉強她,已經過去十多年了,那人沒準兒已經娶妻生子,就算再找到,再嫁給他,未必就有在煊親王府過的好,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是在彌留之際,曾要求過他,如果王妃回心轉意了,讓他好好待她。

    老王爺很清楚,他一旦咽氣,這世上就沒有人能壓制他了,煊親王府一脈相傳的霸道,容不得他人半點忤逆。

    老王爺臨終囑託,甚至還用上了激將法,他不答應,就是他沒把握贏過王妃心底的人,兒子如此沒用,他死不瞑目。

    他知道老王爺是在激將他,但這是老王爺最後一個心愿了,他雖然有些惱火,但是能不答應嗎?

    蘅蕪院是王妃住的院子,以前是先王妃住的,老王妃都沒有住過。

    老王爺死後,他讓王妃搬進去,她很聽話,你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住進去之後,他在書房還沒處理完公文,她就把院子鎖給落了。

    傻子都明白他讓她住蘅蕪院是什麼意思,她居然把院門給關了,雖然一堵牆擋不住他,他要做什麼,更沒人能攔的住了,但是他在自己王府里,進自己的院子,還要靠翻牆,他丟的起那個人嗎?

    何況那時候他才剛剛接手煊親王府,需要處理的事太多,他就算不給老王爺守孝三年,半年也是要的,他也沒想就把她怎麼樣,居然就直接落鎖了。

    他當時賭氣的想,不是他要老王爺死不瞑目的,是王妃要的。

    此後,便再沒想過進蘅蕪院。

    那天知道慕兒是她親生的,他當時就在想,難怪她這麼多年不曾動搖過,原來和那人還生了兒子,就養在身邊,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

    他雖然不知道王妃心底的人是誰,但慕兒的聰慧,容貌,還有行為處事,都告訴他,他的父親絕非一般人。

    當時,他就妒忌的發狂,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一個女子頂著他王妃的身份,心甘情願的為他守身如玉十八年,還有了一個聰慧有加的兒子。

    他不願意相信,這才撕毀她的衣服,掐她的脖子,進宮揍了皇上一頓。

    可是到頭來,他妒忌的是他自己。

    看著王妃眸底的淡漠,王爺覺得腳步重千斤,重的他都抬不起來。

    「出去!」王妃冰冷冷道。

    施媽媽站在一旁,都不知道怎麼辦好,這時候,王爺看著她了,「你先出去。」

    施媽媽愕然,王爺,王妃是在轟你啊,你怎麼反倒轟我走?

    施媽媽沒動,王爺眉頭就皺了起來,施媽媽看了王妃一眼,邁步走了。

    施媽媽走了,還順帶把門帶上了。

    王妃見王爺不走,她走。

    只是才路過王爺身邊,被王爺一把抓住了,不巧,他抓的正好是王妃受傷的胳膊,碰到王妃的傷口,疼的她倒抽氣,眼淚都快疼出來了。

    王爺像是抓到什麼燙手山芋似的,連忙把手鬆開。

    王妃推開他,王爺抓緊她的手,不容她掙脫開,他道,「十九年前,我在東齊戚王府密室里說過,如果能一起逃出去最好,如果分散了,就在十里亭見面,我醒來時,常山王妃就在我身邊,我沒有去十里亭,我不知道你在那裡等了我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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