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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58:40 作者: 默雨兮
    我下車時,蔣父已經等在那裡,手裡還握著那根大煙管。他所在的位置臨湖,湖水照出了他佝僂的背,這副樣子弄得我鼻子無端發酸。

    「蔣伯父。」我輕聲叫。

    蔣父轉臉,露出滿面的皺紋,「我找余小姐來沒有別的事,只是想問問小漁生前的事。」

    我輕輕哦了一聲,點頭,「可以。」

    他假咳了一聲,「我聽說,她跟你的表哥有過關係?」

    這話一出口,我怔在那裡。蔣小漁和表哥彭生的事情他是從哪裡知道的?蔣小漁那麼不待見彭生,不會對自己的父母說才是。

    但他已經問出來,我只能點頭,「的確,他們有過關係,但,也算不上交往。」

    「但我聽說,你表哥用一些事威脅過我女兒。」

    我震驚地看著他,這些事蔣小漁只跟我說過,他怎麼知道?

    「另外,我還聽說,我家小漁喜歡的是別的男人,那個男人很優秀。」

    「伯父,您到底想表達什麼?」他能知道這麼多,我沒辦法再繞下去,索性直問。

    蔣父再次假咳,「我知道的是,余小姐你離開過代先生,而在這段時間裡我們家小漁喜歡上了代先生。你表哥知道後用這件事威脅我們家小漁,逼她發生了不正當關係。你回來後,你的表哥一定把這些事告訴了你,所以你一直懷恨在心,這才對小漁動手的吧。」

    「這些事……到底誰告訴您的?」

    那人知道不少事,卻巧妙地扭曲事實,誤導了蔣父。

    「你別問我從哪裡知道的,只需要告訴我,我們家小漁是不是你懷恨把她推下去的

    「我沒有!」

    這種事,我怎麼可能承認!

    「那麼,就是你表哥推下去的了?你表哥得不到小漁,所以就想他死?」

    「我表哥也沒有做這種事,蔣伯父,我已經說過了,小漁是為了救我才……」

    「你的話我怎麼敢信!」他低吼出聲,「小漁喜歡上你的丈夫是她不對,你可以開除她,可以教育她,可你卻用這種方式,你還是不是人!」

    我被他罵得身體都抖了起來,「我沒有對蔣小漁動過手!不信你可以去查,無論用什麼方法!」

    當時在場的程楓和秦明都已死去,此時我的話顯得毫無可信度。我自己也知道,無力地抓了一把頭髮,「蔣伯父,我余冉也是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還沒有心狠手辣到要人命的地步。蔣小漁的確喜歡過我的丈夫,但我們都說清楚了,她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自動退出,而且跟我的表哥也已經沒有關係,她的死……」

    「她已經退出你還這麼對她!」

    不知道為什麼,蔣父就是一口咬定是我弄死蔣小漁的,而且態度那麼堅決,那麼肯定。

    他狂吼著,眼睛都紅了,「我們家小漁才多大,就這麼被你……你得償命!」

    說著,他朝我撞了過來,欲要把我推到湖裡去。我嚇得連忙掙扎,怎奈他的力氣太大,撲一聲,我被推下了湖。

    窒息的感覺襲來,我手腳並用想要游到岸上去。蔣父也跟著跳下來,抱死了我,要跟我同歸於盡。水裡不好施展,他又太過沉重,我終於用盡了力氣,跟著他一點點沉下去……

    我並沒有死去。

    最後關頭,蔣母趕到了,她讓隨行的親戚把我們拉上了岸。我和蔣父都被淹得夠嗆,好在撿回了一條命。

    蔣父並沒有讓我回去,而是把我關在了不遠處的廢舊房子裡。身上的衣服是濕的,我凍得瑟瑟發抖,只能抱緊自己。手機早已不知去向,此時就連求救都沒有了辦法。

    屋外,傳來蔣母的低音,「你是瘋了嗎?淹死了她你自己也得死啊。」

    「她害死了我們的女兒,我想報仇!」蔣父的聲音里透著固執。

    「報仇?你弄清楚了嗎?人家都沒承認,你就這麼肯定她是有意害死咱們家小漁的?她看起來很善良,不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人能看出來嗎?她若是沒有幾把刷子又怎麼能釣到代寧澤那樣的金龜婿?」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是蘇母,「你們或許不知道吧,代寧澤原本跟我們家蘇沫青梅竹馬,談婚論嫁的。她就是能把人家拆散,最後還要了我們家的蘇沫的命。這樣的女人,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在蘇母嘴裡,我儼然成了一個窮兇惡極的人。

    蔣父蔣母沒有再吭聲,顯然也被她說服了。而後,屋外安靜下來。裡頭黑乎乎的,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我唯一的感覺就是冷。這樣的冷持續了好久,直到衣服慢慢干透。但我的身體早已麻木。

    原本身體就沒有恢復好,此時又經歷這些,我的頭昏昏沉沉的,感覺身上滾燙滾燙,像被丟進了火里。我知道,自己發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人推醒。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了蔣母。

    「余小姐,你快跑吧。」她低聲道。

    我晃了一下身子,抓著她的衣袖才沒有倒下,「我真的……沒有殺蔣小漁,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蔣母用力點頭,「我看得出來,你不是那種人。如果你真的對我們家的小漁做了什麼是斷斷不會再去找我們,給我們送房子的。但小漁的爸爸聽不進去,不肯放你,余小姐,門開了,你快點跑吧,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啦。」

    說完,她急急忙忙離開。

    我扶著牆站起來,身子晃晃蕩盪的,卻也知道此時要快點離開。我跑出了屋子,天還黑著,分不清東南西北,只隱隱能看到一條大道,也不知道通向哪裡。顧不了這麼多,一沿著公路一直往前跑。

    跑了沒多久,天就亮了,我找了一家人問他們要了電話,打給了代寧澤。代寧澤的聲音嘶啞得要死,顯然已經找了我好久了。他沒多久就來了,出動了直升機。

    此時,我軟綿綿地趴在打電話那家人的椅子上,身上燙得要燒起來。他走過來叫我的時候,我連眼睛都睜不開,身子住他的方向倒去。

    代寧澤把我帶去了醫院。

    醫生給我做了降溫措施,很快手上吊了水。我慢慢清醒過來,看到代寧澤心裡終於安定下來。代寧澤的臉卻黑壓壓的,難看到了極點,「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嗎?為什麼次次自作主張,私自行動?」他的語氣極不客氣,訓得我頭都抬不起來。

    我根本想不到表面善良的蔣父會使出那樣的手段,但確實很多次我都因為自做主張而出了事,他訓得沒有錯。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垂頭在他面前一聲不吭。

    他罵了一陣,最後終是息了聲,走過來握我的手,「疼不疼?」

    「不疼。」我搖頭。

    他輕輕嘆一聲,手撫在我的發頂,「小冉,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總是把每個人都想得那麼善良才會吃那麼多虧。你善良並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樣,所以下次跟別人見面時要留個心眼,至少讓我知道你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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